其实她们也不过是十四五的年纪,为首的惜春稍微大些,约莫同她一般大小。皆一身水红色衣衫,单一个螺髻,上面插着一根珍珠钗子,简单而大方。就像这个房间给人的感觉一样,桌椅板凳,盆栽地毯,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没有一丝多余的坠饰。
她在惜春的搀扶下坐到了外室的圆桌边。刚刚那个自称是她叔叔的出尘宫宫主说的话她还是不敢全信。毕竟对于她的父亲,她几乎是一无所知,所以不管旁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统统都不知道。但是换个角度想,那人是堂堂的出尘宫宫主,她不过一个无名小卒,他有什么理由编这样一个谎话骗她呢?思来想去,想来思去,还是没能弄出个所以然来。
罢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走一步看一步吧。
“少宫主,请用。”
一个晃神的时间,菜都已经端上桌了。三鲜瑶柱、芙蓉大虾、龙井竹荪、龙凤柔情、秋菊傲霜、龙衔海棠、玉板翠带、珍珠雪耳、如意卷、栗子糕。这一桌子的菜,每一个可都不便宜啊……
叶扶襄夹起一只虾,正要往嘴里放,却顿住了。等一下,这饭菜里不会有毒吧?转念一想,人家要是真心弄死她还用得着下毒吗?况且她还带着三魂玉,应该没事的,又放心吃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梳理了一遍,朝惜春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那今日是什么时间?”
“八月初二。”
这就对上了,他们打晕她之后就一直快马加鞭赶往出尘宫。这近十天里,她总是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给她灌东西,明显是不想让她醒过来,估计是东方祁了。
提到东方祁,又不禁想到那日倒在血泊中的韩轩。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恨不得他死的。可是现在他真的死了,她不但不觉得开心,反而有些难过。有时候,她真弄不懂她自己。一觉醒来之后,对于东方祁,好像也没那么怨恨了。她知道。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有的时候不得不去欺骗别人。就像她,不也曾欺骗过魏景兰吗?其实道理她都懂,但就是忍不住失落。
不行,她要打起精神。虽然不知道这出尘宫是什么龙潭虎穴,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怎么说也得把命保住。
按照惯例,每到一个地方,她都要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的。从前都是她一个人乱跑,瞎转悠,这次有惜春她们在,就能直接领着她走了,还附带解说。美其名曰,熟悉环境。
“少宫主,这里便是荷香苑了。”惜春指着一小片荷田道。
荷香苑,苑如其名,刚一靠近就觉阵阵清香扑鼻而来。曲曲折折的荷塘,宽宽阔阔的叶子,粉荷多已凋谢,露出小巧嫩绿的莲蓬。荷塘旁是一弯玉桥,白皙润泽的颜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远处的荷塘中有一点心亭,朱红的颜色,四端吊脚飞起。低矮的沿廊隐于和田之中,乍一看,只一亭玉立其中。再远些是一重一重的假山,青灰色的山壁古朴而肃穆,与那荷田玉桥一起,构成一幅开阔的秀丽园林之景。
若是在江南水乡看到这幅景象自不稀奇,稀奇之处在于这里是西域荒芜之地,漫天的飞沙和株株挺立的白杨树才是常态,多少人一辈子连鱼也不曾见过,更遑论荷花了。在这个极度缺乏水的地方,能造出这样一个江南园林,真不可不叫人惊叹啊!
“这水是从哪儿来的?”叶扶襄问道。死水养不出好荷,这一片荷田生机勃勃,不像是用死水养出来的。
“少宫主你看哪儿。”惜春指着假山后面那一座巨大的山脉道,“那便是天山,每到夏天,天山上的冰雪便会融化。这塘中之水,便是天山上的雪水。”
“原来是这样啊……”叶扶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听身后一个清丽的女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她转身。身后站着的,正是那日在客栈中杀韩轩的那个女子。今日的她仍是一身紫色裙装,只不过衣袖裙摆都大了许多,不似当日为了行动方便的短打扮。眉间一点花钿,鲜红艳丽。此时的她正抱胸朝她轻蔑地道:“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被丢到血塔里呢。”又转向惜春,“怎么,现在这荷香苑,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吗?”
惜春,怜花,念秋,挽月几个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叫了声“陶姜大人”,而后道:“陶姜大人,这位是少宫主。”
陶姜凤眼一挑,明显是不相信,笑道:“这出尘宫中什么时候多了个少宫主?我怎么不知道?”
“陶姜大人若是不信,但可去问宫主。”
陶姜脸色一凝,心道:惜春那几个丫头一直是在宫主身边当差的,如今却被派来服侍这个丫头,估计所言不虚。但是秉承着输了什么都不能输气势的原则,下巴一翘,高傲地道:“是不是真的我自然会去问。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们啰嗦了。”然后扬长而去。
叶扶襄望着那个紫色的背影,问惜春道:“她是?”
“这位是陶姜大人,是宫主最器重的贴身护卫。”
“贴身护卫?”她又想起好像与她相熟的东方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