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弘治朝围绕在皇帝身边就是这样一帮正直而又至暮年的大臣,老人政治又一次出现,弘治皇帝对这种老人政治十分偏好,他多次说过处理政事要戒急、戒躁,弘治皇帝将这种守成发挥到了极致。
弘治十八年的确是平平淡淡的十八年,对于文臣来说它是最值得怀念的十八年,但对于后世研究历史的学者来说确实是没有何事可记,但我们仍在努力搜索历史的亮点,剥去它那平淡的外衣,我们依然能够发现隐藏在弘治王朝下值得关注的东西。那就是皇帝跟文官保持一种良好的关系,他努力的使自己符合一个儒家的君主形象;他对他的儿子正德极其溺爱,而这种溺爱表面上看无关痛痒,但实际上它直接影响到了帝国此后半个多世纪的政治走向;弘治皇帝还采纳户部尚书叶淇的建议,废除食盐开中法,实行纳银法;除此之外,弘治朝是个典章编纂的阶段;可以说弘治朝基本上是延续成化朝的特点,这两朝可以看作是明朝前期与后期的一种衔接,从这以后文官更加活跃、商业更加兴起、风气更加开化,成化年可以说是后世的一种开端,而弘治朝却是对大明开国一百多年来的一种总结。
万妃的进逼、生母的早死、生父的不喜这些都使得年幼的朱佑樘在宫中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他甚至不得不经常扮成女孩子来逃避别人的视线。他始终是小心翼翼,做事情是中规中矩,以此来抵消老皇帝对他的不满,但这些除了给他戴上一顶懦弱无能的帽子外,对于事情本身来说只是于事无补,他不知道在被强大的儒家学说笼罩的帝国无人能动摇他的位置,除非动摇他的人想自绝于这个国家。正是幼年的这些经历使得我们这个皇帝常常感到凄苦,他对人对事有了更多的理解,他成为一个宽容和令人好以理解的人,对于别人犯的错误他也常常能够原谅,对于别人的意见他更是虚心接纳。父亲的荒诞他是感受颇深,所以他发誓要做一个令臣民爱戴的好皇帝,并严格遵循儒家规范。
对于几乎令所有皇帝都厌烦的“经筵”,我们这位皇帝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他不仅大开经筵,而且还开每天都讲课的小经筵,不仅每天都御早朝,而且还御午朝。皇帝不仅将自己陷入一种桎梏中,还将群臣陷入一种桎梏中,我们似乎发现这位皇帝过份注重一些文章主义和琐碎的小事情。皇帝的这种行为并没有获得文官的完全认可,他们反而是步步紧逼,皇帝的一些微小差错也得不到他们的原宥。
我们这位皇帝一生凄苦,童年没有欢乐,成年后更是如此,他希望天下能够在自己手里实现大治,但是弘治年跟正统年一样偏偏又是一个灾害频发的年代,皇帝的兢兢业业、循规蹈矩并没有换取上天的宽容。皇帝对于自己的人生是不满意的,所以他希望下代不要再像他那样度过,对于自己的唯一儿子正德,他希望他能够快乐,而不是像他那样苦闷。
虽然有很多传说朱佑樘跟宫里的其他宫女发生过关系,但明显没有证据支持这一点,他也成了中华帝国史上唯一一个一夫一妻制的皇帝,虽然皇后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但小儿子后来夭折,唯一的儿子就是后来的正德皇帝朱厚照。自己缺失的东西希望能在儿子身上弥补,所以皇帝对他的儿子很放任,让他自由玩耍。我们这位小皇子天生活泼好动,喜欢踢球,喜欢骑马射艺,作为帝国唯一的皇子,没人对他的正统性产生任何异议,他可以高度的自信,对于他来说世界是阳光的,而不是父亲童年的那种阴郁。但这并不代表朱厚照对父亲的历史一无所知,随着年龄的成长,朱厚照对父亲的过往还是略知一二,对于儒家规范对君主的压制更是洞若观火。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朱佑樘时常左手提着灯笼,右手牵着朱厚照,在内侍的陪同下避开文官的视线,从宫中的角门出去,来逛民间的街市。父子俩其乐融融,更像是一对民间的父子,脱离了皇宫的桎梏,朱佑樘这个时候才展现出他的真性情,他更喜欢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无拘无束的生活着,或许之前所有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伪装。
一天夜里,父子俩路过六科给事中办公的地方,只见里面灯火辉煌,给事中们还在这里处理政事,朱厚照大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弘治连忙摆摆手说:“你小声点,惊动他们就完了。”
“他们不是你的臣子吗?难道还怕惊动他们?”小小的朱厚照对此十分不解。
“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出宫去,第二天言官们的奏章就会像雪片一样飞来。”弘治皇帝无奈的说道。
这一刻,朱厚照明白了皇帝也并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也要受某种规范的约束,而孩童的朱厚照对此种规范产生了深深的厌恶,从这一刻起他就有了跟这种规范斗争的决心,跟这种生活方式决裂的想法,朱厚照也成了大明朝第一个挑战儒家行为规范的皇帝。不仅如此,正德年间从皇帝到民间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追求自由而解放的思想浪潮,大的时代终于来临,朱子理学已经是摇摇欲坠。
朱佑樘对正德的放纵终于遭到文官的不满,兵部尚书马文升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