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飞雪,化鹅毛而溅落纷纷。一辆马车出城而来,自南而去。
车辙碾碎路上薄冰,却撵不碎公子羽的万千愁绪。
“公子与舞姬同骑坠马,本就让家主不悦。公子平日饮酒作乐,家主更是痛心不已。公子今日又何须至此啊?纵马虽是玩乐,但也万不至于此啊!”车外老伯赶车,单衣抗寒冬,不禁抱怨道。
公子羽心中很是鄙夷,明明就是老伯把马鞭给他才让他落得如此下场,现在到好,老伯还埋怨起他来了。
“公子羽之名,中山何人不知啊?公子羽不学无术,只会饮酒作乐,何人不晓?莫非公子你真是摔傻了?竟欲议国事,唉!只是可怜了我们两个老家伙了!”易师在外虽不赶车,但无权进车厢。
公子羽实在忍不了了,叹气道:“二老进车,换我来驱吧!”
老伯连忙道:“公子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公子贵为我中山国之公子,怎可自作下贱。这可万万使不得。”
“老伯说的对啊!虽然公子是臭名昭著的公子,但好歹也是我中山国的公子啊!我中山国是以老为尊不假,可也有贵贱之分……”易师扬着他的青檀鞭,笑道。
“行了!行了!你俩就别一唱一和的了,是我连累了二老。我皮痒,想出来吹吹风,可行吧?”公子羽知道,这二人是在故意酸他,只好隧了二人的心意,出来赶车。
“老伯你瞧,我说公子什么呢?公子这叫尊老啊!你虽是公孙家奴,但也算是公子的长辈。我们就承了公子的情吧!若是顾城百姓看到了,也会说公子重情重义,神明事理……”易师捋须大笑。
“善!”老伯把马鞭交给公子羽,便先转进马车中。
寒风如刀,刮在公子羽的脸上。似乎在跟他说,他今天的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
“鲁莽!真是鲁莽!”公子羽长叹。显然他也是意识到问得的所在了。
公子羽这个人,说白了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整日饮酒作乐不说,还与舞姬同骑,鬼知道他们在马背上干了什么,才会一个不慎摔下来。
这样一个纨绔子弟,今天竟然在国主面前,大呼“中山要亡!”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笑话?
就像一个学渣拿着试卷,在和一群学霸讨论一道难题。说这道题是出错了,是有问题的。这谁会相信?
而且古人信奉迷信,这亡国之说,从公子羽的嘴巴里吐出来,不就变成了恶毒的诅咒了吗?
公子羽虽是好心,但还是太鲁莽了。
……
苦陉县,中山都城顾,南近百里的一个小城。中山国小,方圆不过数百里,苦陉南下是卫,东去是齐,苦陉县已算是中山国的边陲。
公子羽只是赶了一小会的车,大多时候都是老伯在赶。
行了三天到了苦陉,车外二人见苦陉城,很是欣喜。
“公子!苦陉到了!”
随即,老伯就皱起眉头来,有些愤怒道:“一国公子到此,竟不见苦陉县令亲迎!真是气煞我也!”
老伯眯眼看去,不见县令衣着的人在城前等候,马上就急了。
老伯虽然时常会以老者的身份来取笑公子羽,但他怎么也是公子羽的老奴。古有主辱臣死之说,这苦陉县令怠慢公子羽,老伯自然会很生气。
城门口,只来了一个小吏。
小吏对马车躬身,恭敬道:“可是公子羽的车驾?”
“正是!”老伯扬眉道。
“小人奉县令之令来此迎接公子羽大驾!”
“你家县令为何不亲至?”老伯有些怒气道。
“县令大人事务缠身,忘公子见谅!”小吏躬身致歉道。
“岂有此理!我家公子来此,县令竟不相迎!若是如此,我等便不入城!”老伯威胁道。
小吏低眉,不见其神色。但闻听老伯之言,竟也硬气起来。
“小人这就禀报县令大人,公子入不入城,还请自便!”说完,这就转身走了。
老伯瞪着眼,两个鼻孔都快喷出火来。
公子羽在车闷久,下车远眺。
城外微风徐徐,冰雪有消融之意,空气中的冷气,茫茫数里,一览无余。
公子羽看着如画山河,不禁想起古籍对中山顾地的描述。
东汉《说苑》中有记载:中山顾地,大风飘谷,牛羊杂牧。
中山顾地,沙河、孟良河、唐河横贯全境,百里平川,水草充盈,是华北平原的一片沃野。
公子羽见此景,心生流连,也不埋怨老伯的怒言不当,而造成这般尴尬的境地。
公子羽笑着对老伯道:“不入城亦可!选一处清幽之地安居便可!”
“公子这……这苦陉县令分明就是觉得公子在顾城被逐,而落了公子的身份,这才敢怠慢。有朝一日,公子回都,告于家主知晓,这苦陉县令定会受责。公子如今失势,且先忍辱!待苦陉县令出城,我定要晓他厉害……”老伯攥紧拳头,一副势必要苦陉县令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