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的第一场雪,比以往要早,也比以往要冷。
百姓门前的雪是白色的,世族门前的雪却是红色的,这让人心底发寒的血红,不久就将蔓延至整个中山国。
中山文公和魏国公子倾的儿子,中山武公公元前408年冬,薨于山川宫。中山史上的一代雄主,带领中山人复国的姬窟,他的生命在他亲手建起的都城化上了句话。
他在这个时代留下的痕迹算不得太浓,但他对于整个中山国来说,绝对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
他如何也想不到,在他死后的他的外公,也就是魏国国主魏文侯,在他还未来得及下葬时,就对中山国发起了征讨的檄文。
“中山国主姬窟,残暴无道,酷刑百姓,攻伐他国,所不被天道所容。孤出仁义之师,救中山百姓于水火……”
魏国兴兵,长歌台密信还在奔往苦陉的途中,这封征讨檄文便到了顾城的国都。
年仅十岁的公子桓被大臣公叔牧、公叔伯、公孙焦扶上国君之位。
他的第一个问题不是如何应对魏国的军队,而是追查中山武公的死因。
正奎宫正奎郎,公族公叔伯一直不相信中山武公会无缘无故在山川宫暴毙。
在排查武公今日用食的食物时,公叔伯有了一个惊喜的发现,那便是自河头里来的不知名“仙丹”。
公叔伯假借“仙丹”之名,矛头直指公子羽以及公子羽背后公孙氏族。
执帛宫与正奎宫在中山武公的灵柩前矛盾彻底激化。这便是庙堂权利制衡的弊端。
一点维持平衡的势力撤出,双方则会变成势同水火。
扶新主上位的第一功臣,公叔牧。缓和矛盾,强行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虽说公叔伯指认公子羽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公子羽也难脱关系。
这就造成了公叔牧心中有些疑虑,公子桓少不更事,公叔牧的怀疑若是发酵,这将是毁灭整个公孙氏族的火苗。
这一耽搁,魏军已在边境集结,当探子送来密报时,在灵柩前挣得面红耳赤的朝堂诸公才醒悟。
这些人为何会有恃无恐呢?只是因为魏国距离中山还有赵国相隔,就算魏文侯扬言要来攻,怕也只是吓唬一下而已。
屯兵边界,派使前往赵国借道。这已经不是在开玩笑了。
公子桓坐在山川宫的主位之上,诸公分列左右。
公子桓此时快哭了出来,脸红蓝又白,白了又红。这种陌生和孤独感让他这个十岁的孩子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
公叔牧一直慈祥的看着他,因为公叔牧的目光,他甚至是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公叔牧清凉清嗓子,把现如今的局势说给众人。
人都没有说话,公叔伯昂首立于首位,听闻此言,便把目光落在来公孙焦的身上。
几乎同时,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公孙焦仰头一叹,对公子桓行礼,郑重道:“老臣愿出使赵国,说服赵国国君不借道予魏!”
公子桓看向公叔牧,公叔牧微微点头。
次日清晨,公孙焦带着中山国书,上了马车。马车在雪地里拉出长长的车辙印,到第七天清晨到达赵国中牟。
魏国使者翟角在公孙焦两天前就已到达。
魏立国都于安邑,统治中心在今陕西东部及陕西西南部,欲进攻中山,必须经过赵国的领土。
魏兵出中山有两条路线,一条南线,经过赵都中牟附近,从魏国邺地,夸漳水,再经过赵国邯郸、柏人,进攻中山。
一条西线,从魏地榆次、阳邑,过盂,夸太行,进攻中山。
无论是哪一条,魏国都有需要借道。
而且西线虽然近,但太过崎岖,而南线,过赵都,过邯郸,这对魏国的威胁是极大的。
所以公孙焦还是有一定的把握可以说服赵国,不予借道的。
外交无异于战争,战争备战,而外交则先要走访权臣。
有权臣为其说话,则有了三分胜算。
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分析厉害关系,方为谋。
到达赵国国都时,公孙焦与翟角都做了同一件事,走访赵国权臣。
三天,翟角只拜访了一人,赵国权臣赵利。
翟角与赵利乃多年密友,翟角拜访赵利是出人意料的顺利。
公孙焦三天入赵国大臣府上数世家,钱帛器物送了无数,最后却长叹。
随从问公孙焦为何长叹,只言赵国数臣不及赵利一人。
可见赵利在赵国国君心中的地位。
后公孙焦约见赵利,赵利三番推辞,见推辞不下,便约定在中牟长歌台与其会面。
长歌台之人,闻听中山使者公孙焦与战国全称将在长歌台会面,纷纷大惊。
中牟长歌台负责人仇烈,亲自出中牟,三日后出赵国边界抵达中山。
五日之后,魏长歌台,赵长歌台送信之人依次抵到河头里公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