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大军,围中山鲜虞城。魏军大营,乐羊在主帐中闭目沉思。
乐羊背挂中山三十二城图,面前桌案是一册摊开的竹简。
竹简正是相邦翟璜给乐羊的回信。
乐羊年过半百也不过是魏相翟璜之门客,天下人不知乐羊,但乐羊却自持有才。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场大战,成则天下无人不识君,败则折戟沉沙一辈子再难领军出征,魏文侯一怒,更可能会身首异处。
人生总有那么一两次机遇,抓住了便一步登天。显然,这便是乐羊的一次机遇,也许是最后一次!
魏军攻鲜虞,久攻不下,中山军还有增兵的迹象。乐羊苦恼正在沉思间,持戟门卒前来禀报:
“将军,中山军主将乐舒求见!”
乐舒的剑眉是继承乐羊而来,乐羊剑眉微皱,怒向胆边生,大喝道:“轰走!并下战书,约其明日城外一战!”
门卒为难,不知是该听令,还是该提醒一二。
乐羊怒道:“为何还不去?”
门卒一惊,连忙道:“乐舒卸甲,他说儿见父,乃人伦之礼……”
乐羊长叹,良久之后怒气稍定,挥袖无奈道:“让他进来吧!”
门卒退去,片刻之后,黑衣乐舒,被请进主帐。
乐舒见乐羊,立即拜倒道:“不孝子乐舒,见过父亲!”
乐羊鼻孔喷粗气,冷哼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你可还记得你是魏人?你这不义不孝之徒,有何脸面来见我?”
乐舒不抬头,低声道:“父亲养育之恩,乐舒生死不忘!但魏国不容乐舒,乐舒早已不是魏国人!”
“逆子!你这个逆子!我乐氏一族,立族之时,便是魏国人!你今日竟狂呼,自己非魏国人!你目无先祖,心无国人,我乐羊没有你这么儿子!”乐羊忍不住起身大骂。
乐舒被怒骂仍然不为所动,只是坚毅且淡然的说道:“乐舒不后悔!”
“你杀翟相之子,乃死罪!你若献城,念在你我父子之情,我大可为你请罪!”乐羊长叹一声,先主动妥协道。
乐舒抬头,面露笑容,笑容中充满了讥讽。
“父亲今日要治罪于我,可我何罪之有?魏以法治国,难道翟靖、翟矛欺辱阿妹,就没有罪吗?为何魏国之法,不能治二人其罪?”乐舒反问道。
若不是翟靖、翟矛欲强霸乐舒的妹妹,乐舒又怎么会一剑斩了翟靖?
乐舒也是迫不得已,他不知道他错在哪里!就算是现在,他也不会认罪。是非曲直,心中自有衡量。
“愚昧!愚昧!你阿妹能得翟相之子宠幸,是你阿妹之福!你这么做不仅害了自己,而且还害了你阿妹!”说到这件事,乐羊也和乐舒一样,认准了自己心中的是非,别人的便再也听不下去。
执拗,乐家的人都执拗。
“父亲身居门客多年,难道忘了我乐家的骄傲了吗?阿妹怎能屈服于两纨绔子弟”乐舒嘲讽乐羊,乐舒最看不惯的就是乐羊仆人的性子。
但在乐羊看来,翟璜是他的知己,对他有知遇之恩。报恩,自己的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女子在魏国本来就低贱,这种思想的影响,造成了他父子二人今日争执的矛盾点。
“你阿妹已经去了!在家中投井而亡!”乐羊心悲,语气中充满了怪罪。
乐舒测底陷入了沉默,双拳攥紧,泪珠缓缓滑落,但他并不想让乐羊看到自己的泪水。
乐羊以为乐舒会因为害死了妹妹而自责,而乐舒的悲伤,只是后悔没有带着妹妹一起来中山。
乐舒、乐羊相继陷入了沉默,主帐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住了。
良久之后,乐羊背对乐舒,问道:“你来我营帐,有何事,快快道来!”
乐羊已经不想再看到乐舒,知子莫若父,乐舒这副模样,他已经看出来乐舒不会悔改。
乐舒一顿,然后劝告道:“父亲!撤兵吧!魏国起不义之兵,攻伐中山,中山军民是不会屈服的。父亲在滹沱河大败鼓须前辈,中山生力军几乎被屠尽,可是父亲真的就胜了吗?父亲攻鲜虞久攻不下,并非乐舒胜于父亲,也并非中山之军强于魏国。只是因为中山人都知道,魏军是盗贼,来谋害他们的国家。城上十岁孩童,尚知持戟卫国。魏军怎会取胜?”
乐羊闻言,摆腿猛踹桌案,桌案对断。乐羊真的怒了。
乐羊拔剑,直指乐舒,愤怒道:“中山国君姬隆暴虐无道,鱼肉百姓,攻伐邻国。你此为是助纣为虐,竟还欲欺骗我中山国君深得民心?我魏军乃仁义之师,攻中山乃仁义之举!你休要胡言!”
敌国之间的相互抹黑,谁都说自己仁义,这都是常规操作。
其实就根本而言,并没有仁义之说。只有弱小被强大欺辱攻伐,自古便是如此,丛林法则,无时无刻人类社会上演。
所谓春秋无义战,便是如此!
“滚吧!想让我撤兵?休想!”
乐羊驱赶乐舒,门卒在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