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弟!你还记得多年前中人城的那场血战吗?”老伯站在南门城头,遥远远方,对季陀道。√
“武公七年,赵襄子命绝,武公出太行。你我还有鼓须,带中山军四千,攻中人城。赵军三万守,我三人一乘在先,战赵军于中人城下。四千中国儿郎,车不过百乘,杀得三万赵君丢盔卸甲,退回城中的赵军不足万人!我军攻城,城中百姓,与我中山军内外呼应,中人城破。斩首占军近万人!我军趁势南下。矛锋所指,无人可挡!四千中山,复我中山百里山河!……”季陀想起了他这一生最为荣耀的过往。
那年他二十一岁,鼓须二十七,老伯十九。
三人一战成名,光复中山,驱赶赵军,使得赵国数十载不敢再犯中山。
鼓须在那一战之后,成中山大将。他成了中山国的内司马。
一寸山河一寸血,南边是他们三兄弟和无数中山子弟用鲜血换来的中山国土。
与他们并肩前行的袍泽,被埋在了这片土中。鼓须最终也血洒疆场。
他们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只有用生命才能诠释。
“你说!当年我若不是杀了那名公族子弟。我会不会站在鼓须老哥的前面?”老伯意气风发,遥想当年,被誉为中山第一勇士的老伯,一定会不比鼓须差。
季陀脸上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季陀讥讽道:“就你那暴脾气,最多就是个小卒!你还想当将军?”
老伯不服气道:“我现在不就是将军吗?我中山第一勇士的称可是浪得虚名?你且看看我的河丘狼骑和你的内卫军比,孰优孰劣吧!守好城!我去追我家公子了!季陀,看着!”
老伯说完,横槊立马,追公子羽而去。
季陀露出了微笑,看着老兄弟依然壮硕的背影,季陀眼角挂上了泪珠。
或许国君会退走,或许公子羽会离开,但是他们作为那一代中山军的勇士,他们绝对不会后退。
“老兄弟!等你回来!”季陀喃喃自语,一名魏军攀上城头,季陀拔剑一斩,头颅滚下,季陀露出了凶光。
山川宫这些年的生活他忘记了过往的很多伤痛,但绝没有忘记,他是一名中山士卒。
老伯并没有遵守公子羽的嘱咐,去守北门。中山城北面地势高,魏军一时半会还不会攻上来,内卫军已经先护送国君姬桓出城。
世家大族都在撤离,用不了多久,中山城就会变成一座空城。到时,他们也该离开了。
“公子!”公子羽在东门整军,老伯拍马赶到。
此时再说什么都已是多余,公子羽手持马槊,正要杀出城去。
城上的守将公子虎也跟来过来。
“羽哥!我们一起去!”公子虎穿着皮甲,手握长刀,对公子羽道。
“好!上马!”
敢在这个时候出城的都是勇士。三百人面对近十万人,这需要的已经不是勇气了,而是疯狂!视死如归的疯狂!
“河丘子弟!你们是我的子民,也同样是中山人!卫国是你们的使命,也是男儿最荣耀的时刻!你们怕死吗?”
“不怕!”
“不怕!”
河丘狼骑齐声怒吼,胆气直冲云霄。
“河丘狼骑!杀!”
“杀!”
“……”
城门被打开,战鼓声大作。
马蹄声如骤雨,向苍穹发出怒吼。
一杆马槊,数十杆马槊,数百杆马槊,此时如一把利剑,直插魏军心脏。
魏武卒中军高台上,乐羊站在高台上,剑指城头,魏军势如潮水,翻着巨浪,誓要将这团燃气的烈火扑灭。
喊杀声震耳欲聋,在马上的公子羽鲜血已经彻底将他然后。
他前面的魏武卒脸上竟是恐惧,他扬槊三挑,三落。一排排魏武卒被公子羽迅猛逼得连连败退。
三百人,很快便被魏军吞噬。
但他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身边的袍泽一个个倒下,战马被打断腿,毫无畏惧的勇士,从泥土中爬起。
马槊三扫,三推。
一人战数十人,甚至是数十人。
光明铠被砍破,鲜血从铠甲里渗透了出来。白铠,变成了红铠。
人血肉模糊,长槊还在奋力挥动。
一杆长矛只穿他的胸膛,他嘴角溢出鲜血,他在笑,他的长槊还在向魏军亮着他的槊锋。
腿被打断,用长槊支撑着身体,拔出了他腰间的短剑。
魏武卒向他靠近,他一剑怒斩。
同时,他的胸膛被无数杆长矛击穿。
鲜血沿着长槊缓缓流下,流在大地上,渗透尽中山国的泥土里。
他用生命谱写着属于河丘狼骑的骄傲。
他们对面的是魏武卒,称当今天下战斗力最强的雄兵。
很遗憾,河丘狼骑不会低头。
就是算是,就算是身体被刺得千疮百孔,他们都不会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