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和先登楼,阴蒙向司马熹走来。
阴蒙拍去衣角的尘土,见司马熹是面容冷漠,以为他是在瞧不起自己的卑躬屈膝。
随即怒道:“你为何冷笑?莫非是觉得我的卑躬屈膝丢了你的面子?你可知,我会这般全是因为你!你可记好了!稍后面前国相不可口出狂言,也不可开口便提粮草之事!”
司马熹微微对阴蒙行礼,略带歉意道:“大人误会了!在下并无此意,大人是中山流民,能在齐国立足本就不意,身在君王侧,更需恐君王之喜怒无常。司马熹虽难设身处地,但却明白大人的难处的。”
阴蒙语气稍有缓和,后道:“嗯!国相已在城头候你,上去吧!”
司马熹点头,随阴蒙上城。
城头之上,田和席地而坐,地上草席仍是两座,并无添加之意。
田和见阴蒙二人上城,指了指席子,对阴蒙道:“酒家,落座吧!”
阴蒙看向地上仅剩的席子,面容一僵,随后又立即挤出笑脸,回头给司马熹使了一个眼色,后才缓缓坐下。
司马熹对此是视若罔闻,对田和行礼之后,便开口道:“公子使在下前来之时在下当面道谢,谢国相慷慨大义,愿助公子复国!”
田和手指轻点桌案,目光下斜嘴角扬起,似不曾听到司马熹的言语。
司马熹道:“国相愿为公子军需,公子派我前来正是粮草一事,粮草何日出,出何地,由何处转往中山,还望在下能于国相定计!”
阴蒙还没坐到草席上,就差点要跳起来。
先前刚交代过,不要一来就说粮草之事,要先投其所好,哄得田和开心了,再说这般言语,才能水到渠成。
田和看到司马熹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本就有怒气,司马熹直接就开门见山,真当人家欠你的吗?
阴蒙愁得火烧屁.股了,但此事又不好开口,他能做的就是疯狂递眼神,恨得自己没生得一对斗鸡眼,眼珠分离也好暗示得明显一点。
田和随即冷笑道:“临淄近日无粮,难送上中山!”
司马熹回以一笑,后道:“国相大人这是要言而无信吗?”
田和脸色大变,拍案而起,指着司马熹的鼻子道:“宵小之徒也敢玷污于我?我与你家公子本就无言,何来无信之说?再而言之,粮乃我齐国之粮,非是我齐国欠你的,送与不送全凭我一念,就算是你家公子到此,也得给我客客气气得求粮,你是何人?竟敢逼迫于我?”
田和一言,如一道惊雷,直接把阴蒙劈得是面目全非。
“国相大人这……这是……唉!他年少不更事,还望国相大人……”阴蒙起身欲劝解,可惜田和是充耳未闻。
更让人惊骇的是,司马熹这个家伙,竟然直接打断了他的劝解,毫不退让道:“噢?国相不愿送粮,那司马熹转身离去便可。若在下出城,国相可再请不来了噢!”
田和真是开了眼界,他田和是何许人也,天下权利最大的国相,说是齐国的国君也丝毫不为过。让他田和去请司马熹回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真是可笑!汝可滚城而去,若我田和挽留一句,今日你便坐这个主位,我田和给你站着!”
阴蒙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也不顾什么礼仪了,走过去直接拽起司马熹的衣角,就让他下跪认错。
司马熹一甩衣袖,后道:“国相若是负气,大可不送粮就是。天下之大,何愁没有慷慨大义之君主?燕、赵何处不是好去处?别说天下之势如何如何,魏国能得中山一飞地,赵国是如鲠在喉,我中山复国,赵国乐见其成!一个弱小的中山和一个强大的魏国,相信人都会选择前者。燕齐若有明眼人,亦会如此选择。
魏国势大,若想东进,齐国必死首当其冲者。
若有中山,齐国可少去一忧!”
事实的确如此,魏国取中山,燕、赵、齐三国都不愿看到的。魏国四处扩张,取中山未必没有更大的图谋。
所以田和才会答应为公子羽帮助,这并不是因为田和有多么仁义,只不过是利益使然而已。
道理大家都懂,可是司马熹终究还是大年少了。方法不对,就算是利益使然,田和也会因为意气之下而不要这点小利。
中山复国未必是必然,田和未必要求着你复国。
归根结底,复国不复国,还是你自己的事,他送粮是情分,不送粮是本分。
自古以来就没有被借钱人求着你借钱的道理。
田和冷笑连连,目光示意,司马熹现在就滚下城头。
司马熹手袖一挥,意气风发道:“不与齐相相瞒,若国相与公子交恶,只是将自己置于死地尔。公子曾言,吴越之地存虎狼之师,如今虽弑君内斗连连,但若是有一能臣,能让旧吴国氏族怨气不再,宫中又一雄主,能一定格局,必能北上虐地,从而问鼎中原已成霸业。”
田和不知所言,吴越之事与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