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药王颔首,神色间仿若已知道他要问什么,自顾自道:“不用问了,我告诉你我不知道梦惊草的解药。这种草极是少见,我也是费劲心思才拿到种子,正在试验。”
雷禹的神色颓了颓,却还是继续问道:“那是谁给你种子的呢?他肯定知道解法吧?”
鬼药王双目微垂,轻轻摇头:“太远了,来不及的,那人可能已经死了。”
雷禹闻言心里一惊,却没有表露,暗想自己也是可以找出解药的。他继续问了最容易被忽视的问题:“那么,你为什么要把它种在门口呢?”
他的声音有些委屈和责怪的意味了,鬼药王谅解地看他一眼,叹道:“门口方便,我怎么会料到你什么都要尝尝……”
此言一出,倒是叫雷禹有些不好意思了。脸暗暗地红了红,迅速转移话题试图掩过:“既然是我自己闯的祸,后果就要自己承担。还请师父放心,徒儿性命很大,不会随随便便死的。”
“况且,鬼药王的徒弟被毒死,传出去岂不是个笑话?”这一句纯属调笑,雷禹在以幽默表示对梦惊草的轻视。
鬼药王颔首:“好徒儿说的是,为师先替你配些利于化毒的方子,小心为妙。这么一来,我就得提前研究这草了。”
雷禹也点头附和:“以师父的水平,肯定不在话下啦。”
两人这般商谈了一会,各自翻找医术许久,直到用了晚饭,都还在沉思。
鬼药王的脸被夕阳映成了奇异的颜色,衬得他越发冷峻,他朝默默不语的雷禹看了眼,叹道:“禹儿,先去睡吧。”
雷禹躺在床上,依然是头枕胳膊的姿势,斜着眼看了看窗户里飘出的微弱的光,想到离毒发之日还有两天了,而一向药到病除的师父竟也束手无策,不觉有些心惊。
他在百爪挠心般的焦躁里渐渐困倦了,而睡得却不熟,脑袋里沉沉浮浮的都是那一片碧绿的梦惊草。梦惊草,为什么要叫梦惊草呢?睡梦之中的他这样想,不知不觉又似看见了医书上的文字。突然之间像是有灵光一现,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关于畜类误食的后果上。书里说,常有牧童贪玩误食,而牛食之后呕吐,偶有死者。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了。
鬼药王闻声赶来的时候,雷禹才明白为何要叫梦惊草。原来食过之后会在梦里找到最困扰自己的问题的灵感,直到惊醒为止!既然这个秘密没有人发现,只能说除了命名的人以外,误食的人要么是死了,要么是笨蛋。
鬼药王本来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却只看到一脸喜悦的雷禹。他的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看来是已经找到答案了。
雷禹迫不及待地冲他说:“师父,我知道怎么解了!”接着便把梦中所得告诉鬼药王。
鬼药王沉思了一会,神色依然没有松弛下来。在雷禹疑惑又忐忑的目光里,他叹道:“是的,这个我也刚刚想到了,只是,解药太不好配了,我并没有成功的把握……”
雷禹闻言静了下来,他仔细地思索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刚刚想到了?解药不好配又是什么意思?按照自己的思路,只需要一味药就可以了呀。
“师父,你为什么不提伏牛草?真正得到解药应该是它才对!”雷禹年轻气盛的脸上尽是疑惑,他想让师父说自己才是对的。
鬼药王一惊:“你知道伏牛草?”这种草名字怪异,生长环境也很怪。吊罗山里是有,却只异常险峻的北山才有。
雷禹骄傲一笑:“是的,那天我偶然看见师父写的书上有这么一段,就记下了。”
鬼药王更是一惊,他从来不准徒弟看自己的书,那日雷禹偶然闯入,他极其迅速地掩住了所写的内容。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他怎么可能注意到那些字并记下来呢?自己虽然知道徒儿很聪明,却也没想过他会聪明到如此地步。
想到此处,心里更是重重叹息了一声,为何不世出的人才都要经受各种磨难呢?
他苦笑着向徒儿道:“也罢,为师不瞒你了,那伏牛草可是极烈的,才有伏牛之称。虽然它很可能是梦惊草的解药,但谁敢贸然试验?还是另外配制比较保险……”
其实他这番话的目的不过是不想叫雷禹去北山。登此山之险,绝不亚于任何一种毒药。
雷禹看了他许久,终于道:“师父,难道你要徒儿死在你面前吗?到底行不行,试过才知道啊!”
鬼药王沉吟一会,道:“你先喝了我配的药再说。要试毒……也是我来试……”声音疲惫苍老,却又透着无限的爱怜和坚定。
雷禹一惊,万万没想到师父会说出这种话。自记事起世界里便只有师父一个人,师父也从未提过他的家事。而自己调皮捣蛋了十一年,给师父添了无数麻烦,到危急时方知当真一日为师终生如父。想到这里眼睛一热几乎落泪,却生生憋住了。他想,师父对我如此情深意重,我绝对不可让他去犯险!
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