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姥姥东拉西扯地嘘寒问暖，说了一大堆叮嘱的话后，白冰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向姥姥坦白了，“姥姥，我准备出发前往一禁城了。”

姥姥明显身体一震，看着白冰冰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严厉。

白冰冰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弱弱地说道，“是少爷的安排。”其实是她自己要跟着去。

姥姥似乎叹了叹气，“冰冰啊，不如我们还是回五禁城去吧？”

“姥姥在这里生活有什么不如意的吗？”白冰冰马上抬起头来，关切地问道。

姥姥只是叹气，“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回来的。”

什么叫“本来就不应该回来”？她们原本难道其实是住在九禁城的？

白冰冰心里很是疑惑，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问了，“姥姥，其实我从前就很好奇了，我们家以前其实是做什么的啊？我爹爹跟我娘亲呢？他们是都已经去世了吗？”

白冰冰原本以为姥姥不会回答她，或者像上次那样随便含糊过去，但姥姥这次却是认真回答了：“姥姥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所嫁之人也是富贵之家。只是再富贵，也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家，半点不牵扯朝廷之事。”

“那为什么我们最后会沦落到五禁城？”白冰冰这下就更加奇怪了。就算没有很强劲的后台，但好歹是大户人家，在这古代，有田便不怕没钱，再怎么挥霍都不可能沦落到从前那样凄凉的境地吧？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吗？”姥姥忽然笑了，“你姥爷可是个死脑筋的，人不够机灵，活得太明白，太实在，少了几分圆滑，与其说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倒不如说是旁人看不惯他那老实的性子却坐拥万贯家财。一把大火，什么都没了。就像曾经在五禁城一时风光无量的陈府。”

白冰冰似乎有些明白了，又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如果真如姥姥所讲，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害得她们家没落了，那官府总得给她们一个说法吧？

不给说法，或者应该是，给不了说法！

白冰冰头脑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刘一家，刘寡妇死的时候。不是不给说法，而是给不了说法！因为背后有朝廷大官！

如果祖上是富贵的商贾之家，那妨碍的，也只能同为商贾之家的大户人家了。

白冰冰能想到的只有一家，“是钱家？”代代相传，传承了上百年的富可敌国的商贾之家。

“这不是你该思考的。”姥姥却是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白冰冰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姥姥的夫家遇害了，那姥姥的娘家呢？也遇害了吗？还是就那样袖手旁观？明哲保身？姥姥为什么不能回到娘家去？”

“出嫁之女谈何回到娘家去？”姥姥看着白冰冰，意味深长地笑了，“冰冰哪，这话日后可不能再说了，听着就不像是这里的姑娘会说的话。”

白冰冰被姥姥这样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着竟然没来由得心底发寒。

在姥姥饱含深意的目光中，有那么一瞬间，白冰冰感觉到姥姥似乎是知道她并不是原来的白冰冰！

就在白冰冰紧张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姥姥突然将目光放在了别处，目光深远，也不知道她看到了哪里，“就算这煌朝要变天了，那也是那些人自找的，与我们并不相干。”

什么意思？白冰冰一头雾水地看着姥姥，似乎想要从她那沟壑纵横的老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冰冰是个好孩子呢。”姥姥露出了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慈祥的微笑，“汤圆很好吃，来年也记得要做给姥姥吃啊！”

“姥姥想吃，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给你做啊！不用非等到来年呢。”白冰冰看见姥姥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心里边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也忍不住放松了。

“早去早回啊！”姥姥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好！”白冰冰向她露出了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我回来后马上就来姥姥这里问好。”

其实白冰冰还有很多不明白的，想知道的，想问姥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被姥姥刚才的眼神吓坏了，一直到离开，她都无法问出口。

白冰冰这一天夜晚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的，似乎有许多她想要知道的答案，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他们出发前往一禁城了。

在九禁城关口接受检查的时候，他们遇上了由大理寺左少卿孙丞押送重型犯和死囚的队伍。

他们是在另一个通道的，但白冰冰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居然出动官方“神驾”押送，这得犯了多大的事儿啊！估计这一去，恐怕便再也没有回到九禁城的机会了。

“那人长得感觉不像是能打的啊！”白冰冰说的正是孙丞。

“那人是孙丞，孙家嫡长子，煌朝最年轻的刑部左侍郎兼任大理寺左少卿。”李慕晨给她介绍道，“他的祖父是我的恩师孙太师，二弟是与我同期的状元郎，现任太子少傅，三弟也是德才具备，被圣上钦点为太子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