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又对她说:“你暂时停止吧,再飞下去,只怕会……这么做对你也太不公平了,你应该有别的更欢乐的生活……”
不。她摇了摇头。
啊,你并不懂得我的心哪。我一定要飞,要一次次飞翔起来。这就是我的欢乐。
我一开始飞翔,振起双翅,缓缓低飞。地上的落叶、灰尘飞扬在我的身畔,小雀鸟在我身边追逐。我挣脱一切羁绊,直飞而上。风力是我的助手,太阳是我的动力,于是我再往上飞,飞在那空气对流频繁的对流层里,顺着急湍狂澜般的大气层流,遨游云海。大风在我耳边浩浩呼啸,云层在我身边无穷无尽地翻腾。于是我聚集宇宙能量,再往上,在那空气稀薄的高空飞动。那里虽然是寒冷与黑暗的世界,空气分子受到太阳射线与粒子的扰动,却会形成十万公里宽的滚滚极光,在我身边掠过。宇宙里无穷数目的灿烂星晖,也都在我眼前闪烁。我的身浮荡在高空中,随着狂风、极光与云气随意遨游;我的心也一样的飘舞,飞扬,回旋不息。我仰视那无底的宇宙深渊,无限的苍茫,浩瀚的溟中的物象,俯视那地球上微小的如烟霭般的江河、山峦……
但是我还会下降,地母的磁力吸引着我,永远不会消失,最后我仍然在地母怀抱里偎依。
就象是一个极高极高的音符,直冲往最高处,然后倏地下落,我的心也忽升忽降,搜寻这天空与地面的奥秘。
我观察地球的外部,地球的大气层湍流,明晓气候的变化,天空中臭氧层的消失;我抚摸高空的色彩与声音:极光的颤动,气流的呼啸;我抚摸电与磁的互变,太阳风暴的侵袭;我辨认大气与地心的互相影响。然后我又伸出双手,对准地母,让我的心直刺入地球的心脏,穿透厚厚的岩石所积的地壳,直达无人到达的充满岩浆的地幔、地核,探寻地磁,探寻地心之构造。地球之外的太阳风、地球表面的大气、地球内部的岩浆,都在循环不息,内与外就这么连接成一体,年年岁岁在变迁,在改变。我是痛苦的,因为我听得见天上臭氧层的呻银,地母的哀泣。我听得见地母的滚热的血液流荡,磁的力量也随之而变。我又是欢乐的,因为我一会儿飞上浩荡高天,一会儿下降地面,倾听无限天籁,再无滞碍。我随心所欲,回环来往。我的身飞翔不到,我的心还可以继续前往,然后又飞回在我的身躯。
啊啊,太阳,宇宙,无生命的与有生命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那么空灵,都在回环往复,互相变化,啊,这能量与物质的互变,这渺渺茫茫的世界,谁能够了解它们的全部?我这颗心这一双手又怎能全都抚摸、接触?我只有不断探寻,不断学习。我看见了宇宙无私地化育生命,听见了宇宙和谐的美丽,学习这智慧的知识。我追求着爱,追求着美,追求着智慧,我不知道何时才能洞悉这宇宙间无限的奥秘,让自己心中再无有无数难解的谜。我顺乎天性,体察大道,我的心与身凝结为一,我与这宇宙融合为一体,我逍遥自在,把一切一切遗忘。只余下纯粹的元神,只余下纯粹的喜欢。哦,是的,是的,只要能够如此,便可以听到美妙的天籁,只要能够如此,心便可以永生,身便可以不朽。
她最后站起来,结束了讲述:“我还要飞,还要向前飞。只要不断积攒智慧,总有一天,人类会用自己力量把有规律性的磁极跳跃改变,把这大灾难推开。”
她的眼睛望向那一片皑皑雪山:“我要探讨这里的奥秘,我将来还要飞向鄱阳湖、神农架等等一切奇异之地,那无数奥秘也都与地磁场有关。”
一切话语都是多余的。一切话语都是多余的。
我只能对她说:‘注意安全吧。”
她只是坦然一笑:“谢谢,没有关系的。”
这时候已是夕阳西下时分,天上灰云叆叇,变幻莫测,只从云缝里隐隐露出千万缕红色光波,反照于远处雪山顶上,莹莹闪动成迷离的一片光影。
无数的鸟儿在她身边偎依。它们越聚越多,越聚越密,一排排地围绕,站立。一双双眼睛都在凝望着她,仿佛也在劝说她不要再飞翔。可是她只是深情地望了它们一眼,就振翼飞起,向着远方那雪山的一片光影疾飞而去,就似一道闪电,要把这光影划破。
在她身后,鸟儿密密麻麻地排着。一双双眼睛都在目送她,都在祝福她。许多的声音都在呼唤:早点回来,早点回来呀。
她,越飞越远了……
她这样飞翔,真的没有关系吗?其实我知道,太有关系了。她的飞行衣本来有屏蔽电磁波等污染的功能,但是她要探测磁场,就不能不把一双手掌对准地磁场,让电磁波在她的手上通过,把这地磁的图像存入大脑。这样一来,电磁波就会使她遭受巨大的毒害,尤其是在这太阳黑子爆发、天空中充满粒子的时刻。
啊,电磁波会顺着她的手,侵袭到她的全身,她会感到头晕、恶心。会感到十分疲劳。然后,她的大脑会遭受污染,她的精力会分散,她会感到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