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人群中发出一片呼叫:“黑元帅,黑元帅。”他们看见了骑马跑来的黑元帅。
黑元帅见到这个场面,声嘶气哑地喊着:“大家快散开,火药库不能炸呀,不能呀。一旦没有了火药,敌人就可以乘虚而入了。”
他的话被一阵愤怒的叫声打断了:“不,不,我们要炸,炸了才能与对方议和。”
“我们要恢复从前的生活,我们不打仗。”“把贪恋权势、好大喜功的黑元帅赶出去,不让他用我们的生命来作赌注。”一片吼声又叫起来。又有几个声音叫道:“黑元帅,你是不是想打仗,将来好纂皇位?”
“说,说。”众人又叫起来。
“呵。”黑元帅被这些卑劣的话语气得头晕目眩,他是一名光明正大的硬汉子,实在无法理解这些人阴暗的心。
他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摇晃着,忽然坠下马去。
一片人声鼎沸中,人群又向落马的黑元帅拥过来,宝笙惊叫着:“父亲,父亲。”抢上前去。我和芩心也急抢而上。我们一起把昏迷的黑元帅救起。宝笙将他扶上马,猛抽一鞭,冲出人群去了。
人群继续往火药库前冲:“炸掉,炸掉。”
我与芩心、还有一些军士站在火药库面前阻拦着,叫着:“不能啊,不能……”
没有人听我们的。人群似乎消失了理智,不会思考了,只会象狂涛一般冲上来,一下子把军士组成的人墙被冲断了。我和芩心也倒在地上。一双双脚从我们身上踩过。我强忍着剧痛,冲过去扶起芩心来。
所有的军士都被驱赶到一旁。人群发出胜利的呼喊声:“炸,炸。”
白将军不知从那个角落钻了出来。他的阴冷的目光闪闪,落在我与芩心身上。他忽然大叫起来:“大家快来看哪,就是这一个狗男子,就是他,发明了什么震天雷,害得我们没有太平日子过,我们快炸死他。”
“炸死他,炸死他。”“炸死这一个罪魁祸首。”所有的人又都猛然醒悟过来,冲着我狂叫。
“啊……”芩心凄厉地惊叫着,挣扎着,想冲过来,那里能敌得过这些大汉。
我很快被紧紧地用粗大的绳子捆住,捆在三楼。然后,那些人找来一条条长长的导火索,缚在我身上。他们狂笑着:“看你还逞不逞能,炸死你,炸死你。”手舞足蹈地牵着导火索下楼去了。
在楼下,一条条导火索从四面八方点燃了,嘶嘶作响地冒着火花,象一条条火蛇一般,迅速爬上楼去,四边的人看见了这一幅景象,全都在欢呼、在叫好。
这时候,我已经是万念皆灰。我闭上眼睛,再也不想什么。只等着有一阵爆炸,把我炸死就完了。面对这样的人群,我还活着做什么。
这时候,宝笙送父亲回军营后也已又返回现场。她无力地呼叫着,东奔西跑,想要阻止人群的暴行。但是,人群就象是发了疯一般,把她推过来,搡过去,兴奋地大叫着,她的话全都淹没在一片欢呼声中了。
极度的混乱之中,谁也没注意到,那芩心忽然奔了出来,她在人群里拼命地挤着,叫着:“让开,让我过去。”硬是撞开了人群。
她愤怒欲狂地、痛心地大叫着,奋力往即将爆炸的楼上冲。
所有的人都吓傻了,有的吓得怪叫起来。宝笙也吓得大叫:“呵,回来,回来。”
但是她根本不回答。她敏捷得象一只野性的兽,只管向上狂奔。
我在三楼听见了那一声声惊叫。我听见了那疯狂的脚步声。听见了那大叫声:“让开,让开。”
我也惊呆了。我拚尽力气大叫:“快回去,快回去,别来这里。”
导火索嘶嘶地响着,四边的惊叫声升腾着。但是,她还是疯狂地往楼上冲,冲。
终于,她出现在我眼前,她飞跑到我身边。
“走,快走。”我向她大喊。
她不理我,她奔到我身边,死命地撕扯着捆住我的绳子,她浑身震颤着,双手颤抖着,用手解着,用牙咬着,一定要解开绳子,与我一起走。
终于,我身上的绳子松脱开来,解了开来,她无暇说一句话,拉着我的手,就向旁边楼的窗口疾奔,她大叫一声:“跳。”与我一起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我们互相拥着,一起坠入了楼外深深的池塘里,溅起一片水花。
冰凉的水淹没我们的全身。在我们的身后,响起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腾起一大团冲天的烈焰。
这里是军司衙门里的一间静室。我与芩心卧在两张相对的床上养着。每天,我们的视线时时相对,我们的唇边也时时漾起微笑。
这一间陋室,对我们来说简直就象天堂一般美好。
上次,我与芩心在千钧一发时坠入池塘之后,被强大的爆炸波阵昏了。幸而宝笙立刻把我们救起,将我与芩新安排在静室中,细心地护理。我们很快渐渐恢复了健康。
这一天黄昏,我睡醒过来,忽然听见城外传来一阵阵隐隐的喊杀声:“冲啊,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