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你是默认好了,”女子止住笑意,黑色斗篷在料峭的寒风下抖了抖,忽而她正色道,“你无需诸多疑问,柳小钰确实吃下了燕王爷喂下的淬衣香,只是你家王爷比你多知道一件事情,所以你现在才百思不解。”女子话锋一转朝向一边的墙壁:“以孟大人的功力,可看得出柳小钰习过武?”
“自是看得出,只不过她的经脉似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让内力无法聚集。但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行路无声,脚不沾尘,可见之前她轻功身法甚好,足可媲美以上古名籍‘飞燕诀’闻名天下的青衣坊楼众。”
“那孟大人可知道,淬衣香发作之时产生的药效,正好可以缓解柳小钰体内压制内力经脉的余毒,大致发作三次,就可以彻底根除并重新释放出她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内力。”
“什么?!”一语惊醒梦中人,难道自家王爷给人家喂毒药不是为了害人家,而是间接的为了帮人家!
“此番如我所料,燕王爷并不是让柳小钰上京为她做内应,而是让她上京救人,亦或是劫人,至于劫的是谁,孟大人你一定猜得到。”
苦笑一声,北冥弑直觉浑身发冷,这黑衣女子是个怎样的怪物啊,许多事情她居然了解的如同在数自己荷包里的银子似的。
王爷要劫的人是谁,北冥弑自然明了。王爷杀回京都的决心他看得出来,毕竟王爷他始终将当年震惊天下的弑君案执着于是周太后嫁祸给文太妃的,怎奈当年东窗事发之后根本没余暇让他细细盘问,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母妃惨死后又弃尸荒野。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相当于整个家的分崩离析,这种前脚碧落后脚黄泉的骤变是普通人家委实难以感同身受的。
也就是如此几年的煎熬,才熬出了燕王爷这种未雨绸缪中夹带着丝丝狡猾的秉性。果然事情都是从两面来看的,那么就可以将王爷准备劫回敏华的计划看成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亦或是打蛇打七寸,多个筹码多分胜算。
只是这个曾让王爷痴迷一时的女人却是个难以言表的人物。
当年燕王爷在宫中飞扬跋扈欺凌下人,是敏华出声制止了他的横行霸道为非作歹,后来王爷闯祸也是她用尚且瘦小的肩担下一切重责,王爷获荣宠受先皇万般疼爱时,也是她日日小心堤防耍奸作恶的小人,之后王爷离宫,仍是她形单影只冒灼灼炎夏徒步千里相送至黛河南岸。
精致的绣花鞋上斑斑血迹如今依然记忆犹新,如此情深之意让年少轻狂的人中翘楚燕王爷含泪长啸,立誓日后定杀回帝都十里红妆将她娶做厮守一生的唯一的妻!
但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是造化弄人,当年种下的誓言还未待开花结果,便夭折红尘中,只因机缘巧合之下,两个天各一方的人互通信笺的白鸽被阮府三公子狩猎时射下了。十日后,西凉国应允二人亲事的书信快马加鞭六百里加急而至,当晚,阮府三下聘礼,浓墨重彩的彩礼车队彻底撵断了二人之间本就细如藕丝的牵挂。
犹记得那灿若明珠晚霞的女子娟娟似小桥流水的小楷最后一句话“得知己者如澜,敏华死而无憾矣”。
九月初三,宜嫁娶访友,忌动土建房。就是这么个秋风徐来天高气爽的好日子,敏华带着两国皇族的满腔祝词和物是人非的十里红妆在众女子艳羡的目光中风风光光嫁进了阮府。
——十里红妆本君誓,缘何朝朝不见君?
当年那个小小的、单薄的身影,是否常常在午夜梦回时对着空中冷寂的冰轮浅浅吟问着这满怀萧索的句子呢?
……
北冥弑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决不能让敏华再回到王爷身边,这丫头身后的根系太过庞大,如果一旦让王爷得手,那阮家势必会动用北方黑驼山扮作山匪的精兵率先举起削藩大旗,皇上也能趁此机会除去这颗眼中钉。倘若以此为借口让燕王爷反咬一口起兵惠阳,那作为敏华公主名不见经传的娘家——西凉国,将是皇上最大的一张王牌。如此三方夹击,王爷很难全身而退,所以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小钰小姐上京,阻止敏华公主来惠阳!
“那么,请问需要我做什么?”北冥弑动了动几乎快干涸的喉结,感觉自己的嗓子像含了一把黄沙一样嘶哑。
黑衣女子灵静如水的身形缓缓一动,一阵不知何处而来的风扬起了她的斗篷,扬起了她的纱裙,也扬起了她掷地有声的话语:“拖住燕王爷寻找柳小钰的速度,我们自有定夺。”末了,女子看见北冥弑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加了一句,“我保柳小钰毫发无伤,她可是我们的贵宾。”
一身淡色衣衫的北冥弑身影徒然一松,拱手说道:“敢问姑娘,小钰小姐栖身何处?在下到时尽量避开。”而下一瞬,北冥弑褐色的瞳孔剧烈一收,只因为他眨眼的功夫,眼前的黑影就不见,似乎自己之前是在跟空气对峙一般,但空中却留下她空冷的一句话:“牡丹阁。”
“银枫小姐呢!”
北冥弑虽然觉得自己对空气说话很傻,但也只能毫无形象的对之前女子站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