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柳青桃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是湿的,万一被姬雁然识破,那他们柳氏一族便真的要绝后了,可皇上说这种话,恰巧方才柳小钰见到人就跑了,难道……皇上见到了柳小钰?!完了完了,这个闯祸的小妮子,八成是让皇上起疑心了!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皇上果真寻到了妾身的姐妹,妾身定当为皇上当牛做马万死不辞!一切还望皇上明察!”
姬雁然唇边的笑更浓了,片刻后,他转身上了马车,还吩咐林兰渊将她也带去月盈天。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朝惠阳城正北而去,马车行驶在平坦的通途上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倒显得格外幽静。
“兰渊,你确定之前在燕王府见到的是刚才那女子,而不是晚宴上献舞的那个?”
“是的陛下,臣用人头担保。”林兰渊伸出修长的双手,将发丝重新绾了个松散的髻,表情闲适的说。
“说起来,那舞女名号是……”
“蓝孔雀。”
“好,现在,你马上派人回燕王府,将蓝孔雀带去月盈天。既然今晚注定不眠,那就都别睡了。”
姬雁然纤长白皙的食指轻轻挑起车帘,东边的方向,已经是一片银灰色,靠近山脚的地方已经能看到隐隐的炊烟了。他收回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细长的凤眼微阖,今晚真是累呢,根本没睡,可马上天就亮了啊……
远处,青石通途的尽头,一座飞檐翘角黄瓦红墙的双层楼宇如海市蜃楼般矗立在地平线上,隐隐看到大堂的楼额上那块鎏金匾额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月盈天。
时间倒回半个时辰前,回到那条曾站满了与后世来说睥睨天下、名垂千古的大人物的暗巷。而当时,这条巷子只是个普通的小巷,有必要提一提它的名字,它叫禄云巷。
钩月当头,北风盈袖。踏着烈烈冬风,柳钰护着左臂转出了那条暗巷,借着透亮皎洁的月光,巷口的木牌上三个大字熠熠生辉——禄云巷。只觉这三个字分外眼熟,却记不得从哪里看到过,甩甩头不再去想,四下环顾打算找个医馆先,不然这条胳膊就没必要留了。可视线扫了一圈后,柳钰悲哀地发现方圆数十里,除了“月盈天”那个天下第一馆外,附近根本就没有诊所了,毕竟没人愿意在班门前弄斧。
视线有点模糊,脸颊发烫,应该是发烧了吧,估计是身上的外伤引起的,只是这半夜三更灯光昏暗柳钰也看不清自己到底伤到了哪里,总之浑身哪里都疼!
离开禄云巷,柳钰朝牡丹阁的方向望了一眼,哪里依然灯火通明,却不似之前的人声鼎沸,悄无声息的灯红酒绿使牡丹阁有一种讽刺样的落寞,像一场无声的盛宴。估摸着那什么主子已经走了,柳钰打算重新潜回牡丹阁,毕竟燕王府太远,柳钰都不敢保证能不能爬回去。
拖着脚步走在灰蓝色的街道上,她看着自己的影子像一个瘸腿的乞丐,接着影子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再然后天色在她眼中越来越暗,越来越模糊,然后她就没知觉了。
很久之后,待柳钰略微清醒时浑身上下的知觉就只有一个字——疼!火烧火燎的疼!像把整个人扔进油锅里一样,甚至能想象出自己弯曲的像个黄金炸虾等待被夹进两片面包里然后抹上红红白白的酱汁送到客人面前的模样。但就在五脏六腑疼到一个极点时,忽而就像给饱满的气球扎了一针,炙热的疼痛随着破口汩汩流出,从右手指尖释放出来,身子一阵轻松,柳钰不由得深吸了几口气,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柳钰就动不了了。视线所及之处宽敞明亮,似是一间面积庞大的卧室,大理石的黑色地板光可鉴人,甚至能透过地板看到屋顶上色彩明丽栩栩如生的彩绘!她现在就躺在房间尽头的一张挂着金色流苏纱帐的大床上。
抬起左手,手掌和手腕裹着纱布,光滑的胳膊上除了有些淤青倒也无外伤,额头上有纱布,用手轻触能感觉到左额有个鸡蛋大小的包,看来昨晚摔下来的时候是左边身子比较吃力啊。
待柳钰面向右边检查肩膀和背部时顿时愣住了,因为右边躺了个人……躺了个人倒没什么,只是目测那是个男人……是男人也没什么啊,可他没穿衣服,暴露在空气里的上身纤细却白皙……他没穿衣服也无妨,可是为什么她也没穿!!
就在柳钰准备理智的起身找衣服时,那男人似乎预料到柳钰的动作,伸手拦在柳钰颈前。
“我说你这人……”话到嘴边,柳钰怔住了。
这是个与柳钰年龄相仿的少年,约莫十七八,面色苍白如玉几近透明,削尖的下巴几乎能当武器用。但他五官姣好,小鼻薄唇,一双毛茸茸的黑色眼睛冰凉的有些坚硬,如同极地的冰层一样不可破。他就这么裸着身子冷冷的盯着柳钰看,那瞬间,柳钰想起了锦葵,也就是那一瞬间,柳钰找到了一个用来形容锦葵的更贴切的话:冰冷的毫无生气。
“你是谁?”他轻轻开口,眼睛一眨不眨,看得人心里凉了半截,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