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爷显然不相信,一双凤眼眯的细长:“那麻烦顾姑娘告知在下,牡丹阁的人为什么突遭横祸?。”
“这个……”柳钰垂下眼睑,边抽丝剥茧,边回道,“一开始在牡丹阁,冯媚儿差我去伙房,谁知后来就来了一批穿墨色衣服的人,他们把牡丹阁杀了个血流成河,然后又来了一个男人,见到我就要要带我走……是一个丫环把他拖住我才得以逃脱……”
“那个男人是不是长相风流,头戴宝蓝抹额,周身衣衫能无风自动?”燕王爷语气有些鄙夷的问道。
柳钰木讷的点点头,心下却一阵唏嘘,这燕王爷不是大病刚刚初愈么,他怎么会知道那什么楼主的模样?而且听口气似乎并不交好啊……“如果说你是柳小钰,那么见到他算你福气,可你又是鬼使,那么见到他……可就是灾难了。”他凤眸微眯,将视线拉向远方,语气颇有些玩味道,“你可知他是谁?”
柳钰堪堪摇摇头:“有人唤他主人,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果然,燕王爷暧昧不明的笑意更深了:“他是西凉国太子,兰桑破月……托你的福,他们兰桑家才篡位成功的。”
“此话……怎讲?”柳钰从这话中也听出了点小矛头,当年柳小钰是把他们所有人得罪了个遍么……柳钰一阵唏嘘,重新问候了一遍柳小钰的十八代女性祖宗。
燕王爷忽然话题一一转,道:“你说兰桑破月要带你走,然后你逃了……我现在好奇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哦……这事儿……”柳钰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是锦葵了,她跟那个太子似乎是旧识,那太子不愿伤她,她就瞅准了时机将自己当做挡箭牌然后将我推入人群,我就是趁那时的混乱逃走的。”
“锦……葵?”燕王爷闻此有些愣,随即他想通了什么似的大笑起来,“你说的可是那个冰冰冷冷,浑身上下都像个死人样的小……姑娘?”
“嗯,看上确实去不大,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他居然还认识锦葵?!顿时柳钰有种自己很渺小的感觉,但之后一想,他在边关七年,又是个风流主,平日一定去过牡丹阁,见过锦葵也不奇怪。
待他笑够了,看柳钰依然满头雾水的看着他,不觉得流露出一个魔鬼样的微笑:“这个惠阳,从现在开始,就不会空寂了。东魏,明年也要热闹热闹了……”
武芈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大雪初晴,日光静好。
两辆马车轻装从惠阳南门出发,毫不停顿的朝南去。前一辆车车夫是个矮小干瘦的小老头,一头稀疏的白发甚是凌乱,可一双鹰眼却丝毫不见浑浊,反而明亮如灯火,身子如钟一般稳坐车前,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武功造诣绝不低于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后一辆车车夫是个老妇,身材稍显佝偻臃肿,白发凌乱狂舞,但那双眼睛也如小老头一般,明亮的堪比灯火。反观其紧抓马缰的手,虽干瘦突兀,却不抖分毫,俨然也是个武中好手!
让两个如此深入简出的武林高手做车夫,那车上所坐之人一定非同凡响了。
如此轻车疾行了数日,两辆马车在十二月十三日清晨,距过年仅剩十七日的时候到达了东魏的帝都,锦官城。
一入锦官城,车速就放慢了,因为大年将至,众百姓早在十二月初时便开始置办年货,采购买卖,戏班子杂耍们也趁机小赚一笔好回家过年,那些成衣铺,首饰铺,脂粉铺等各色铺子也欢欢喜喜的把打烊时间推迟到了一个时辰,每日清算接到的单子就数的手抽筋……一时整个锦官城热闹的如同一锅炖烩菜!
当然……这个比喻是柳钰说的,因为一进锦官城,柳钰第一个感觉就是炖烩菜。明明是严冬,刚入城竟有些暖气扑面而来,温度霎时上升了不少度,一听到外面热闹非凡的声音柳钰的人来疯就有点犯了,当即掀起车帘向外瞅去。
各色各样的人从马车外走过,他们显然对这两辆不怎么扎眼的马车不感兴趣。细细观察之下,柳钰发现在天子脚下果然不一样,锦官城的衣饰相比起惠阳城百姓的装束来显得十分精致,大氅、外裳、佩环一样不差,且锦官城百姓的装束十分恪守规矩,奴仆下人、草头百姓之流衣饰皆为窄袖,而那些富家少爷、官家千金,但凡有身份有脸面的人皆穿广袖衣衫。这一发现,让柳钰暗暗问候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天,谁让当初柳钰从他的月盈天出逃时,他给柳钰准备的衣服是窄袖!
“你在看什么?”一声清冷的音调将柳钰的视线唤回车里。
“我……奴婢是第一次来帝都,所以……”柳钰小心翼翼的回答,却又不敢抬头看柳银枫的脸色,因为现在的她不是柳银枫的六妹柳小钰,而是一个姿色平庸的陪嫁丫环兰儿。当然,这件事无论她有多大神通,都不会知道的。因为这些都是燕王爷安排的,燕王爷的能耐让柳钰十分咋舌,计谋才智远非柳银枫这一介女子敢较量的,哪怕她是青衣坊尊贵银枫祭祀,也不例外。
“你倒是老实……”她淡淡的一笔带过,一张精致的面容隐在马车的阴影里,有种说不出的阴暗。
“嘿嘿,小姐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