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扫完院子,陈嬷嬷叫我:“初雪,进来。”
我放下扫帚走进去,赶紧把门带上,不让燥热的风也吹了进来:“宁妃娘娘醒了吗?”
“初雪。”宁妃有些兴奋地叫:“我教你写字,快过来。”
我正要进去,陈嬷嬷拉住了我的衣袖,小声地说:“初雪,你、、看着点。”
我有些不解,还是点点头。
宁妃娘娘曾经兴致勃勃地把她的字贴给我看过,那字写的真是美,如云一般轻飘,娟秀灵慧,而且她最厉害的是左右都可以写不同的字体,一个刚劲有力,如刀削云峰,一个轻柔如水,如含笑春雨,让我佩服得不得了。
我铺好了宣纸磨好墨:“宁妃娘娘,想写什么样的字?”
她接过笔想了蛮久的,然后说:“不如,就写你的名字吧!倪初雪,倪初雪。”她轻轻地念着,然后,拿着笔慢慢地写,我看到,她的指都在轻微地抖着,写出来的字,一弯一曲,极是不好。
但是她写得很认真,很仔细,大大的倪初雪这三个字,其实不好看。
“你试着写写看。”她将笔给我,当我是初学写字的小孩子一样。
我现在明白了陈嬷嬷的意思,我吸一口气,将笔拿歪了,倾倾斜斜地写下了三个字,倪初雪。
就是小静,也不至于会写得那么难看。
宁妃,已经没有那种力气和神魄,她回不到以前去了,可是,我怎么说得出口呢?
她难得现在气色变得那么好。我也高兴,替她高兴。
宁妃看了一眼皱皱娟秀的细眉说:“初雪,你要写好一点啊,你写得好难看呢?”
我点点头:“是的,初雪会好好的跟宁妃娘娘学的。”
“今天的天珠开得漂亮吗?”她侧着头问,她每天都得问,非要我保证之后,才会安心。
我点头:“是啊,开得好漂亮呢?今天更多紫色的小珠儿了。”
她有些叹气:“要是我身体好就好了,我可以天天去看,我很喜欢的。”
我点点头,我知道她很喜欢。
院里响起声音:“陈嬷嬷。”
陈嬷嬷站了起来:“宁妃娘娘,是张御医来了,是来给娘娘瞧瞧的,我去开门。”
宁妃有些兴奋地理理发:“初雪,我是不是精神很好,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我点头:“是的,好了很多了。”气色都有些好转,只是,还是很苍白。我想大概是在这里闷得太久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心闷也容易让人气郁,陈嬷嬷说,宁妃娘娘以前一天不说几句话,现在倒是说得多了。
她小声又高兴地说:“初雪我告诉你哦,皇上应允我,说我病好了,就让我回去,等我们回去了,我就不能这样跟你说话了,我要说,本妃,不能自称我,也不能总是叫你的名字了。”
我淡淡一笑,心里有些叹息。
一会儿,张御医进来,看到宁妃娘娘马上行礼:“宁妃娘娘金安。”
礼数,却是不周全,我看得出,他是在敷衍宁妃娘娘,而且,他没有等宁妃说平身就已经起来了。我明白,这是冷宫,他们的礼数,也不过是随便做做样子的。
宁妃轻笑:“张御医,又得麻烦你了。”
“不敢当。”他坐正之后看着宁妃:“娘娘的气色大好啊。”
宁妃伸出如玉般的手,只有皮连着骨一般,让人看了都觉得怜惜:“张御医瞧瞧,本妃是不是好多了。”她又如高贵的妃子一样,端庄,守礼,而且,她一言一行都很得体,没有那种小女儿家的娇态,也不任性。
张御医把脉了一会,笑着说:“娘娘的身子骨啊,真是大好,不用多久,想到那里去就到那里去了,也自可四处走走了,微臣再给宁妃娘娘开些补气之药。”
“陈嬷嬷。”宁妃看着她,眼里,有着一些微光在闪动着。
她似乎在哭,我也高兴啊。难得她身体好转了,我每天看着她喝大碗大碗黑糊糊的药,我都我得恐怖。
“恭喜娘娘。”陈嬷嬷笑着。
张御医抬起头看我一眼:“这小宫女倒是厉害,到了这里,宁妃娘娘的病也好了大半?”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我不是大夫,我也不会看病。
陈嬷嬷赶紧说:“张御医,你误会了,这小宫女啊,只配扫扫地,洗洗衣之类的,宁妃娘娘一向都注重保重身子,才会好得那么快。”
她一瞪我:“你还不去洗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口气有些凶,陈嬷嬷从来没有这样跟我说过话呢?我有些吃惊,却是顺从地说:“是,初雪马上去洗衣。”将宁妃娘娘的衣服,不管是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都抱了出去。
我想,陈嬷嬷这样对我,一定是有什么意思的。我听话就是了。
唉,做一个宫女,我越来越不知道要怎么去做了。有时,要聪明,有时,不能聪明,有时要听话,有时,不能听话。笑,不一定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