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烟雨朦胧,镖师打马驾着马车掠过江桥,我挑帘,头倚在小车窗旁失神望外,睹见江上烟波飘渺,渔人摇舟的影子若隐若现,宛如梦中仙境,然映入我内心的是阴冷的,令人迷失方向的雾途。
浑浑噩噩间,马车已驶到外婆家门口,镖师车厢外给我提醒了久久,我才缓回神,下车敲门。
马家跟葛家是截然不同的气氛,门前高高挂着的春字大红灯笼,新贴的春联特别喜庆,红艳得令我刺目。
来开门的是我大姨,见我回来高兴得赶紧拉我进屋,一边往里走一边提高嗓门喊道:“娘——娘——吉祥回来了——。”
喊了会,跟着大老远地听到我舅舅表兄妹们热情回应:“噢——是吉祥回来了!”
如此画面,令我不禁微微一愣,旋即回神勾起个无奈的笑,这种来自于亲人传递而来的温暖,总是令我始料不及。
为何我当初没有选择江南马家,而是回了京城羡慕府?
倘若我选择的是这里,如今又是怎样的结果?
是否,蓝玉的书信,宝香的命都能保住了?
蓝玉订婚的人会是我,而不是慕容诗文,是否拧转了局面,为他作证是马家的人,他就不会遭遇斩首?
如此,我也不会跟葛明相遇,更不会令到他遭受我牵连被斩首……
然而我所做的决定,最后害死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这份罪恶如今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我,纵使都说不是我的错……
在这长时间的沉重自责里,浑浑噩噩地跟外婆他们小聚了半个月,之后,便带君君离开回天水。
外婆他们很舍不得君君,但人有悲欢离合,街君君长大些可以让镖师保护他再到江南来探望。
而我,在送完君君回天水后,就得去完成自己的责任了。
君君路上很乖,不似去马家的时候那样吵闹,他大概是长大懂事些了,知道我有心事,也可能是外婆他们给小家伙说了些什么,他才变得小心翼翼吧。
回到天水,已是三月初,春雨绵绵的日子,让我更感烦躁,思绪不宁。
娘的病比我去江南那天好多了,但仍然会不时咳嗽两下,我知道葛明的死,成了她和爹永远的心病,那可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君君并非我和葛明所生,孙子一事亦成了他们心头永远的遗憾。
倘若有来世,我希望不要再跟葛明重逢,因为我怕会再害了他,今生我已罪孽深重,不想来世再重蹈覆辙。
葛能跟何晴的婚事订在年中六月底,那时正好有两三天是黄道吉日,不过我可能喝不上这杯喜酒了,因为明天,我就要离开天水,不知归期。
前一晚,葛明的爹娘来再三劝我,葛父说得苦口婆心:“吉祥,真的非走不可吗?”
“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跟阿明和蓝将军有关系。”对两位老人家我是如实告知,不用他们猜测我在做着什么事情而感到不放心。
“危险吗?”娘皱眉担忧地看着我。
我摇头,无奈地笑了笑:“不危险,爹,娘,你们放心吧,我办完事情就回来。”
我一度坚持,最后二老自知劝不住,便再三叮嘱我要保护照顾好自己,临行出发那天,我只带了两个镖师,人多实在不方便,崔觉是其一,别一个名字叫方政,都属虎背熊腰的体格,平日里看上去跟普通大汉没两样,但他俩却是先前的四人中,功夫最好的。
至于楚力,张大全和宝香正常情况下我是不会找他们的,他们也不会自己出来,夜里我睡下他们有没出来,便不晓得了。
近来顾着消沉,对他们三个都不闻不问,不知他们可有阴间那边的消息。
天黑休息时分,客栈外的大街上,响着打更人周而复始的铜锣——锵锵锵:“夜深人静,锁好门窗。”其中夹着谁家狗儿的断续吠叫。
厢房里,我看到门外崔觉身影走开后,才把楚力他们叫出来。
许久未见,宝香终于练成了虚化实的灵技,一出来就抱住我手臂撒娇说:“小姐,好久没能这么亲近你了,宝香好想你噢~”
我笑看着她依旧孩子气的模样,伸手宠溺地轻摸她脑袋瓜,道:“我也想你们了。”
楚力和张大全倒如常待我,打过招呼后,便在我对面的凳子坐下。
“小姐,你近来消瘦了,要注意保重身子啊。”楚力苍老的声音担心劝道。
“嗯,会的。”其实近来都在长途中颠簸,清瘦了也是理所当然吧,不过我亦是人处消沉中,唉……
“小姐,多吃点,蓝大人说过你得长多点肉才好的……”宝香含泪地眨巴着目光看我,我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让我打起精神来。
“宝香说得不错,小姐你如此下去的话,你家相公九泉之下会伤心的。”张大全跟着点头劝我。
我听完点头接受他们的关怀,随即问道:“你们近来在阴间可有葛明和蓝玉的消息?”
宝香闻声先是一愣,旋即慢慢松开抱住我手臂,乖乖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