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老人把事情的大致经过,给我和乾元说了通。
他们家和我们家一样,都是和死人打交道的,只我奶奶,那是真的厉害,且老有本事了,别说一般的牛鬼蛇神不敢冒犯,就是乾元这样的厉鬼,也对她礼让三分。鬼术这东西,如果奶奶谦虚地认个第二,也没有人敢把第一往怀里捞!乾元有轻轻地看了我一眼,他以后我怎么突然就得意了,却不曾想我是为自己的奶奶骄傲。
嗨,我有一个这么牛逼哄哄的奶奶,怎么就不能得意了?
老人不一样,他们家纸扎人,就是真的做纸扎人,给殡仪馆供货,或者赶上某些时候,也会有人过来定制纸人,他们扎好了送过去,仅此而已。
鬼术什么的,他们不但不会,也从未接触过。
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扎纸匠。
老人带着我们走进一条老胡同里,我在魔都虽然生活了小几年,但魔都实在是太大,很多地方我都没有去过,又不记路,现在出门还离不开导航。所以第一次到这里,对周围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这地方非常老旧,房屋什么的,都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墙壁灰蒙蒙的,还有些落灰。老人佝偻着身子带着我们回家,脸上悲悲戚戚,给我们道歉。“对不住,真是对不住,我这地方简陋,也什么东西好招呼你们,你们自己找地方坐坐吧。”
他把我们领到一楼的铺子里,招牌上只简单地写了个黑色的“奠”字,里面横七竖八地,放着七八个纸扎人,里面的卧室门关着,只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也不知道里面在忙活什么。
“一定是我儿子,他又在做扎纸人,你们,不要介意。”老人道歉道,也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是我错了,我当初就该让他出去,找一份安安生生,可以接触到活人的工作。你说不做纸扎人,他不至于四十多岁还没有交过女朋友。之前相亲的那些个女生,一听说他是扎纸人的,连忙就摆手吹了,表示以后再联系,可以后呀,再也没有了联系。这一来二去的,他才想到骗人的。”
老人一边说一边摇头,一边摇头一边感慨。
老人很早就死了老伴,是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的。奈何他的儿子榆木脑袋,念书不够灵光,只勉勉强强地读了个高中,出来肯定找不到好工作,老人又不想他做什么重体力的活,只能把扎纸人的手艺交给了他,想着以后可以混饭吃。哪知道就算他儿子扎的纸人再是栩栩如生,也没法给自己讨到个合适的媳妇。
“那虽然是这样,您也不能强迫殷琴做你家媳妇呀。”我找了个地方坐下,但是乾元有轻轻地撞了撞我的手肘。
干什么?
我有说错?
不过我明白乾元是什么意思,也是吸了吸鼻子,有闻到淡淡的鬼气。
和乾元身上浓烈厚重的鬼气不同,那抹鬼气,只有浅浅的一簇,不像是厉鬼身上自带的,更像是依附在某种东西上。
“其实,无论是谁,只要找个女人嫁给他,就行。”老人喃喃了句,其实我很想劝他,就不一定要成家立业,只要生活得平安喜乐就好。还有这种事情不能太强迫,不能给孩子太大的压力,一切随缘就好。
就好像奶奶之前,也从来没有催我结婚嫁人生子的。
好吧,主要是我全阴又招鬼的属性,一般的男孩子根本hold不住,而不一般的男孩子又是道士,人六根清净,就从来没有想过男女之事。
所以,我就被耽搁了。
老人摇头,继续往下说。“以前他还会出去走走,去相亲去见朋友,但自从一连被好几个女孩拒绝之后,他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做纸人。我以为他心情不好,需要静静,过几天就好了。哪知道,过几天之后,他兴高采烈地领我进屋,指着一纸人告诉我说,那是我儿媳妇。他还给纸人穿上衣服,给她说悄悄话……”
他这,是魔障了。
老人说,因为那个纸人,他们之间已经爆发过几次矛盾了。老人说要把纸人烧掉,儿子瞬间就急了,不但表示要和纸人同生共死,还斩钉截铁地扬言要和她断绝父子关系。
老人说到伤心处,那是痛哭流涕,声音一颤一颤,“那孩子呀,本性不坏,是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竟然在这事情上如此执拗,偏执地犯了错。他身子一天比一天消瘦,我看着心疼,想着给他找个媳妇回来,就……就无论是谁都好。”
老人说到这里,却是无比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小姑娘,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和我家儿子结婚好不好?彩礼什么的,你说多少都行,老汉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也不会给你讨价还价,你说多少就是多少,我砸锅卖铁地凑,就是把命给你,都行!”
我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乖乖,就老人说得都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彩礼送多少都成,我都没有见过他的儿子,就知道他四十多岁,而且还是个扎纸人的,现下估计不错,应该被厉鬼缠住了。
这样,就让我嫁,会不会任性了些?
不是,就算他是高富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