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食梦兽点头如啄米，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抵被织梦教训得太厉害了，他身上遍体鳞伤，狼狈不堪，一路跌跌撞撞，出门的时候还连着摔了好多下，滚得老远老远了。

他这么狼狈，不知道是故意表现给织梦看的，还是真真如此。总归织梦不心疼，只提醒食梦兽快些，别耽误工夫了。

鬼的鼻子非常灵敏，食梦兽也是如此，很快就发现了老板娘的踪影，幸亏她没有走远，还在寺庙里。是在后山，我们过去的话，也就十来分钟。“走鬼路。”大概是怕老板娘遁逃，织梦想了想，竟然无所不用其极，连鬼路都出动了。我能理解织梦迫切的心情，再加上鬼路我已经走了三五次，轻车熟路，所以没有多想，鬼路也是路，和世上大部分的路一样。

都是本来没有路，只是走得人多了，才有了路。

那地方，就鬼走得多了些。

“在那里，在那里。”食梦兽为了挣表现，看到老板娘之后，果断冲我们摇手，指了个方向。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地方是一丛芦苇，老板娘眼巴巴地望着前方，丝毫没有注意我们走近。

她的表情飘飘忽忽，我瞅着仿佛是丢了魂一般。

织梦叹了口气，走到老板娘的跟前，轻轻抬手，拍了拍老板娘的肩膀。“你竟然从那瓶子里逃了出来，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何必呢？”

织梦提到，我这才注意到，老板娘的身上伤痕累累，模样也横生出了一抹憔悴。

他面颊上，还有淡淡的伤痕，看得让人动容。

只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已经走到她的跟前，那痴迷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在看什么，但那模样，真真仿若失了灵魂般。

惹人心疼。

我和织梦叫不应她，只能顺着老板娘的目光望过去，看看她到底在看什么……

那里，有一座桥，桥下是成片成片的荷叶，只可惜不是时候，荷花一朵没有开，荷叶还有些破败。桥上站着一穿着袈裟的僧人。虽然隔着些距离，但我还是认了出来，那是寺里的田若大师。

“你看他做什么？”我不解，有微微皱眉，面露为难地推了老板娘一把，只我虽然反应慢，不过很快一下回过味来。我……我大抵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痴迷深情地看着他了……

“那就是你等的男人，雷诺？”我已经想到，但织梦比我残忍，她是干脆地说了出来，老板娘犹豫着咬唇，面露无奈地点头。却是迟疑地嗯了声。

我……我早该猜到的。

织梦叹了口气，我们都挺了解老板娘的，她轻轻出了口气，“所以，你现在打算过去，问问他之前为什么把你抛弃了？”

老板娘犹豫地看了我们两眼，眼中竟然露出一抹示弱。

这样的示弱，是我和织梦不能理解的。他之前为了见到这个男人，曾经设计陷害我和织梦，决绝果断的模样，如今却是瞧不见了，眼前的她，更多的是迟疑犹豫。

我咬唇，她这模样，更让人担心了。

老板娘是犹豫不决地摇头，稍微一顿，再是继续往下说。“我很没用是吧，这明明已经要见到他了，可我竟然退却了，让步了，不敢上前。”

他盼望着，可以在我和织梦这里得到勇气。

可是我这方面简直是一张白纸，根本提不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织梦和我差不多，估摸着她什么都擅长，只不擅长帮人解答情感上的困惑。我帮不上忙，织梦大概也是急了，干脆推了老板娘一把，认真且严肃地，给她指了个方向。“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要么过去，和那家伙说清楚。要么我们就打道回府，事情我就请你藏在心里，永远永远的不许说不许提及，就当他从来没有在你的世界中出现。我还会拜托地府的孟婆，给你灌汤，送你投胎。”

“可是，可是……”老板娘没想到织梦竟然这么决绝，她憋得一张脸通红通红，面上全是尴尬。织梦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轻轻摇头，稍微宽慰了句。“总归，选择权在你自己这，你要怎么选，自己决定，我饶是想帮，也帮不了。”

老板娘点头，虽然面有犹豫，但还是迈出了那一步，犹豫着走到田若的身旁。

或许，我应该称呼那男人为雷诺。

他到底逃不掉。

老板娘慢慢往前走，一点一点地改变自己的容颜，等她走到雷诺跟前，俨然变成一模样二十出头的少女，模样天真浪漫，只一双漂亮的眼眸里，写着时间的沧桑和深沉。

她是有少女一样的外表，但到底无法拥有如少女一般的内在。

雷诺看得到厉鬼，老板娘也不用故意地在他身边显形，他都能看见。当他凝视她眼里如海般沉寂的哀愁时，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意外，甚至吐了口气，有些如释重负。

“你到底还是来了，我们好久不见。”他招呼她，如招呼个多年未见的朋友般。他伸手想要抚摸她的面颊，老板娘看出田若的意图之后，猛然往后退了几步。

错愕问他，“你知道我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