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晴……你到底在哪……”
手脚并用着爬过石头尖锐的路面,身后洒下一串串刺鼻的衣衫焦糊味,顾不得膝盖传来刺骨的剧痛,顾不得洞中渐变幽暗的火光,回头看看已经被熄灭在身下的火簇,他双眸瞪得通红,就如同被触动了逆鳞的野兽……
一次次攀爬,如蜗牛行进一般的速度,一次次疼痛,如刀子刮在骨头上的痛楚……任由精神肉体承受双重折磨,任由坚毅的意志从步履维艰的路途中迸发热度,他没有放弃,没有灰心,放任沙沙的声响从这具残破身躯中发出曳动,持最诚的心,秉最烈的念……
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听清的,便是胸腔中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语晴……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
双拳重重地击在地上,显眼的血花一朵一朵相继绽放,彼时才恢复了生机的他,又一次变成了行尸走肉的模样,对痛无感,对苦无意……眼瞳之中,只有那徐徐消散的佳人倩影。
“秦锋,你在干什么!你干什么……”
只觉就在自己瘫软如泥,堪堪就又要摔落地面之时,一个温暖的柔腻怀抱闪电般奔来,扑鼻而来的幽香令得他心神无休止的震荡摇曳,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咸苦泪滴落在嘴边,他模糊的视线一刹那被洗净通透。
这一次,他没有随她默然,而是从泛青的嘴唇上扬起了一抹开怀爽朗的笑容。那笑容很疼,但他依旧笑着……
“我知道……你……不会走的……对不对?”
“傻子……你这个自作多情的傻子!谁告诉你本姑娘不会走的……”
嘴中刀枪齐鸣凌厉的锋芒尽出,可她的心底,却如温软柔滑的丝帕,抖动起了阵阵的涟漪。越是这般骂他,她抱着他的身体的力度就越大,越是抱得他紧,在她眼中打转的泪花就越多。
“谁叫你这样折磨自己的!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嘤咛一声,万抹柔情化为轻柔的柔荑触动,一点一点的,他脸上浮上的灰尘土屑被她拭去擦净。
“若我真个硬下心肠走了……你再怎么折腾自己,又有什么用……”
佯装嗔怒狠狠剜了他一眼,她目中无限娇情泛滥,吐出的气息如兰似麝,在昏暗的火光下氤氲出诱人至极的处子芬芳。双目对视,她脸红透半边,而他,却依旧愉悦淡笑,嘴边扬起的弧度越来越高。
“若你……硬下心肠走了……此生,便是我只有双手可以……可以行动,寻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回……”
“你……不是害怕我当着大庭广众之下,损害了你女儿家的清名么……我生来便会读书写字……你若存心……存心躲着我不见……那我……”
秦锋说话断断续续,脸涨得通红,呼吸急促一阵,口中连连大喘粗气。
“那你便如何?”
语晴紧咬着银牙,双眉紧锁,琼鼻附近沁出点点的香汗,脸色不知是恼是喜,端的是红的美艳绝伦。
“那我……那我便手抄千千万万份启示……每家每户都贴上一份……叫天底下……人都知道,一个叫做语晴的女子……抛弃了她的夫君和孩儿……带着她夫君的魂魄跑了……”
说出这数十字的话语,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说罢,他如同被抽走了骨骼,一下子便栽在了面前那个怀抱之中。
“你这个油腔滑调恬不知耻的小贼……”
“我……我打死你……”
一道道粉色的霹雳从她掌下挥出,在空中卷起令人心动的芳香,明明看上去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但落在他身上,却刹那变作了最最无力的嬉闹。她长衫抖动,睫毛颤巍,梨花带雨,似要拼命从他身上夺回自己被污蔑的清白,他乐得自在,任由这按摩一般的手法带起身体的舒泰,叫他从头到脚血脉开始畅通……
至于讨回清白一世,任谁都知道,此生,怕都是与她无缘了……
……
清晨的空气,永远都能为人带来新生的希望,吞入口鼻,如一团蜂蜜在肚腹中化开,清凉甜爽,美不自胜。
火光黯淡的洞**,她还躺在自己取出的那套旧衣铺成的铺席上,劈啪作响的火焰,照的她如睡梦中的仙子一般迷离出尘,抬头又好好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昨夜吞下那道灰紫色源流之后大致复原的他,慵懒的伸了伸懒腰,旋即迈开步子跑向莲叶硕大的湖边采水去了。
“秦锋……秦锋……”
一觉醒来,方觉身旁温热的感觉渐渐消去,扭头一看,昨夜睡得香甜的小贼早已不见了踪影,抬眼望去,洞中除她之外再无别人。
映入眼帘的,只有三两片呈着清水与野果的荷叶摆在自己面前,那清水波光粼粼,散发着无比清澈晶莹的颜色,野果闻着香气浓郁,丹红欲滴,显然是这山间集天地造化于一体,滋味甘醇的野味。
心力交瘁了一夜,也是时候补充一些体力了。随着阵阵饮水轻响发出,不多时,那一颗颗洗的干净,令人看了垂涎三尺的美味野果,便尽数落在了她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