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上去心情不错,一直唇角含笑,环顾众人,侧着身子与丽妃轻声说着什么。
徐长安微微直起腰板,刻意显出自己的身高,他原本就姿容不错,加上锦衣玉带,又坐在前排位置,显得格外出挑。
果然,皇帝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徐长安,他抬高声音,沉沉一笑,“太史令,前面坐的这位年轻公子,可是你家的儿郎?”
太史令急忙出列,拱手回答:“正是臣的犬子,大名长安。”
“很好,姿容俊秀,气度不凡,当得起我帝都名门世家公子的风范。”皇帝开口褒奖,目光意义不明地在徐长安身上逡巡。
“多谢皇上夸奖!”太史令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徐长安表面谦虚,内心也禁不住飘飘然得意起来,此次入宫,原本就是抱着势必要赢得公主青睐的心情来的,既然连皇上都夸奖他,想必那位公主必定也会满意自己,正当他沉浸在当驸马的幻想中时,宫人匆匆入殿,对着皇帝耳语了几句。
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露出一丝阴郁,“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转告公主,就算身体不适,今日抬也得把她给我抬进来。”
宫人弓腰告退,没多久,一阵幽香传进大殿每个人的鼻端里,环佩叮咚声响起,众人知道,定是那位公主到了,立刻抬起头满含期待地看过去。
果然,蒙着面纱的公主飘然而至,穿着一袭百花刺绣宫装曳地长裙,乌黑长发光泽靓丽,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睛秋波潋滟,身材窈窕动人,虽然看不见脸,可一看身形就知道是位美人儿。
年轻公子们不敢盯着公主太久,看了几眼之后纷纷畏惧低头,唯独徐长安大胆地盯着安昌,目光炙热,隐含着一丝狂热与痴迷。
共工躬身站在殿门处服侍,眼角余光瞥见徐长安放肆的目光,禁不住脸色一暗。
“安昌见过皇兄,皇嫂,以及各位达人。”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削去了皇帝等待大半天的不耐,见安昌面纱下的脸似乎有些憔悴,皇帝暗想,兴许这丫头真是病了,也罢,看在她强撑着到场的份上,就不责备她全所有人等她的怠慢之情了。
“起来吧,安昌,你安心在朕身旁坐着。今日来的都是帝都最富盛名的青年才俊,你若是看上了谁,想让谁做你的驸马,朕都答应你!”
“多谢皇兄。”安康缓缓移步,坐到了皇帝的右手边。
她专注地盯着桌案上的菜肴,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威远侯果然很替她着想,择选的名单上的确都是帝都最富盛名的青年才俊,这些人一个个吃喝嫖赌,逛青楼吃飞醋,仗着家世在帝都飞扬跋扈,风流作恶的名声倒是比才子的名声更响亮,除了那个叫王麟的年轻男子。
可惜那王麟是个瘸子,长相又平平无奇,刚刚她入殿的时候悄悄瞥了对方一眼,发现此人性格懦弱,连看也不敢多看她一眼,着实是个性格窝囊的人。
满朝年轻儿郎,竟然无一人能比得上她魂牵梦绕的意中人,真是可悲。
一想到邢邵辰,她便郁郁寡欢,越发提不起兴致,无论皇帝说什么,她都勉强回应。
“皇妹,底下这么多世家公子,你可有问题想询问他们?”见公主一直不肯说话,丽妃妖娆一笑,刻意把难题踢给她。
安昌从郁结中回过神来,见皇帝也转头看向她,急忙收摄心神,挤出一丝微笑,“皇兄,各位公子都很出色,臣妹实在不知该如何抉择。”
“既然这样,那朕就代替你们考验一下他们各自的才华,如何?”皇帝一时来了兴致,派人端上纸笔,放在众人身旁,朗声笑道,“你们都是太学出来的学生,学问自然不会差,今日要比的是,在你们这群人里,谁的学问更好。朕也就不拘泥着你们了,你们各自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写篇文章交上来让朕瞧瞧即可。”
一听皇帝提出的比试条件如此宽松自由,众人纷纷垂下头,神色各异,有松了一口气的,也有实在一肚子草包,眉头紧皱什么也写不出来的。
王太傅心情激动地看了儿子一眼,他对王麟的才情十分了解,如果单凭才华,王麟一定能够在这群人中夺得头筹。
余光瞥见父亲传递过来的殷勤目光,王麟苦笑一声,缓缓执笔,思绪万千,终于思路大开,下笔如有神助。
徐长安虽然风流自傲,可学问也是有的,当下心情一喜,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称颂今日入宫以来的所见所闻,辞藻华丽,骈文对偶,一挥而就。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一名太监把宣纸收起来,呈了上去。
皇帝一篇一篇地翻看,脸上不时露出谜之微笑。
翻到最后一篇的时候,皇帝脸上的笑容忽然凝结住,神色蓦地阴沉下来。
在场的诸位都是察言观色的老狐狸,一见皇帝不高兴了,纷纷打起精神,胆战心惊地看向自家的儿子,生怕他们年幼无知,口出狂言犯了忌讳,得罪皇家。
大殿内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短短一篇文章,皇帝竟然蹙眉整整看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