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是外地人?你若是喜欢这花灯,送给你也无妨。”小贩打量了他一眼,看出了他的窘迫,笑嘻嘻地把花灯摘给他。
他脸上一红,感激地笑了笑,珍之重之地接住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托着,满眼凝聚在剔透可爱的兔子灯上,心中满是虔诚。
这会儿护城河旁应该满是放灯的少年少女吧,他也想寄托上自己对全村人亡灵的祈福,把灯送上河边。
兴许是太专注了,他竟没有注意到,前方出现了一顶华丽的八抬大轿,轿子前面有四名带刀护卫沿途开路,四周的行人早就自动避开,唯独他不知死活地挡在路中央。
其中一名护卫见他毫无避让的意思,满脸怒气,手中长刀狠出手,兔子灯被劈成两半,跌到了地上。
幸好莫忘尘反应得快,否则他的两只手只怕要被刀气所伤。
莫忘尘缓缓抬起头,一脸愤怒。
“没看到驸马府的轿子吗?还不赶快滚开!”护卫扬眉,一脸跋扈。
驸马?他勉力在脑海中搜索着讯息,三年不闻帝都事,这位护卫指得是哪位驸马?
“要我让路也行,先赔我的兔子灯。”他不卑不亢地回答。
四周围观的百姓们纷纷为他捏了一把冷汗,那个赠送他兔子灯的小商贩好心地拽了他一把,小声说道:“小哥,还是命更要紧啊。这会儿你还是赶紧让开吧,回头你想要多少兔子灯,我都送给你!”
“是啊,公主跟驸马可不是好惹的,快散了吧。”
百姓们的议论纷纷传来,显然,这位骄横的驸马府一向叫横跋扈,百姓们全都敢怒不敢言。
别人或许畏惧,可他烂命一条,原本就是抱着报复的心思出现在帝都,有何畏惧?
许是外面的喧闹引起了轿子里主人的不满,帘子掀开,一只保养得当的手伸了出来,随之踏出来的,是一位面容轻佻的公子。
他蹙眉打量着挡在路中间的清瘦年轻男人,目光紧紧从他脚上的破洞鞋,一直看到他身上的粗布衣衫,不屑地勾起唇角。
原来是一个蓄意闹事的刁民,一个兔子灯能值几个钱?
徐长安缓缓从袍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随手丢在莫忘尘脚前,“拿去。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等等——”莫忘尘冷冷开口,“你还忘了一件事。”
徐长安不耐烦地回头,“还有何事?莫非是嫌银子少了?”
“你还没跟我道歉。”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地盯着他,这人莫不是疯了?居然敢让驸马爷跟他区区一个百姓道歉?
徐长安脸色一变,脸上露出几分怒意,“放肆!我乃安昌公主的丈夫!当朝驸马爷!你一个刁民敢如此跟本驸马说话,就不怕被定罪吗?”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满身锦绣的男人,原来安昌到头来嫁给了这一个骄横的男人,真是没想到。
“既然不肯道歉,就请驸马爷原路返回吧,要么道歉,要么从我身上踏过去。”他冷笑一声,自顾自地盘腿坐在了路中间,顺手从包袱里掏出一块干硬的大饼啃了起来。
“你……”徐长安高高在上惯了,平日除了家里那个安昌公主,还有谁敢这么戏弄他?他气急败坏地瞪了护卫们一眼,“还不给我把他抓起来!”
护卫们一拥而上,本想把他给抓住,没想到莫忘尘机灵得很,跟个瘦猴儿一样就地一滚,躲开他们,抬高了嗓门,大声嚷嚷,“打人啦打人啦!安昌公主的驸马爷打人啦!救命啊……救……”他一面四处躲避,一面不着痕迹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滚着滚着,那些护卫们忽然停住了,一脸忌惮地往后退,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人物。
莫忘尘也觉得身后的气场不一般,他的屁股,好像坐在什么东西上面。
他好奇地扭过头,看见一袭月白色长袍,宛若流云,倾泻而下,而他脏兮兮的双手,连带着屁股,全都坐在那人镶嵌着明珠的白色长靴上。
这帝都里,别的不多,就是贵人多,这不,他只不过随地打了一个滚,就滚到了一个贵人身旁。
他不屑地拍拍屁股站起来,抬起眸子,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僵住了。
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他懵了,呆呆站着,大脑中一片空白。
星河斗转,沧海桑田,时光倒流,也不能描述他心中万分之一的汹涌滂湃。
他花了好久,好久的力气,才能勉强压抑住内心深深的痛楚,死死咬着舌,直到尝到腥甜味,才垂下眼眸,遮住了眸子里的狂风骤雨。
男人长相俊美,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眸光漆黑如墨,冷漠疏离地盯着眼前的一幕。
他看上去似乎身体不太好,月白色长袍外披着一件雪白貂裘,身后跟着一名神色凛冽的贴身护卫。
此刻,那侍卫一脸不爽地瞪着他,似乎责怪他冒犯了自己的主子。
那男子眸光越过莫忘尘,直接看向了徐长安,淡淡开口,“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