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一惊,愣愣地看着曾子仲,他的表情有些阴瘆瘆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股绳,目中爆出两抹凶光,十分骇人,牙齿紧绷绷地咬着,嘴角的肌肉却机械地抖动着,牵引颌下的长须也一颤一颤。
众人都默不作声,只是茫然地看着曾子仲。
我忍不住道:“舅姥爷,真要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吗?”
曾子仲嘿然道:“你可知道锥心丧魂术源自何时?乃是先秦之前的巫蛊禁术!他为了要你的命,动用上古禁术,已然是犯了天谴,只求成功,否则便要成仁!都到了这种地步,你想他会让我好生破解这个术吗?他必然是要拼着殒命也要让此术维持下去!”
我沉吟道:“索人性命总归是不好。他现在还未要我的命,我先要了他的命,也实在说不过去。更何况,我现在也清醒了许多,这么长时间,都没一丝睡意了。”
木仙忽的插嘴道:“你少妇人之仁!等他要了你的命以后,你就算是想报仇都报不了!”
曾子仲也冷笑道:“元方,你这时候感觉还好,是因为有慈元阁的青玉护着,我也抽出了一丝山术的真气回环左右。不信你把青玉摘下来,我离你远一点站着,你再试试感觉。”
我“嗯”了一声,本来心里也有些半信半疑,便随手把脖子上的青玉牛挂坠给去掉,递给了曾子仲,曾子仲拿着青玉往后一步步退去。
起先我还在无所谓,但曾子伯的脚步一动,我心里便猛地一沉,就好像心是古井,一颗大石头忽然丢进去似的,一下子砸的有些憋不过气!
曾子伯兀自退着,一步一步,我心里随着他的步子,“砰、砰、砰”乱响,敲鼓打锣一般,几乎把心脏给震出腔子外。
而那昏沉的感觉也慢慢地袭上来,我虽然极力克制,但是仍然不由自主地一叠声打起呵欠来,两个眼皮似乎有万斤沉重,一垂下去,再怎么抬都抬不起来。眼睛使劲去睁,也只是勉强能露出两条细缝,感受到有光而已。
曾子仲又往后踏了一步,我忽的眼前一黑,脑袋一歪,浑身脱力,竟险些从藤椅上翻到在地。
老爸、老妈连忙扶着我,江灵已忍不住叫道:“曾先生,他的脸色太难看了,铁青里又透着惨白,太吓人了!你快回来吧!”
奶奶也道:“二哥,元方又快要入睡了。”
曾子仲这才快步朝我走了回来,临到跟前,双手撑着,把青玉重新挂到我的脖子上,我直觉一股凉意侵入五内,精神稍稍一震,眼睛也完全睁了开来,抬头看时,曾子仲双手虚托,如抱着一个圆球,反复“摩挲”数次,然后两手都伸出两指——食指和中指在我额头两侧太阳穴上轻轻按动,登时便有两股气涌了进来,暖洋洋的,我的精神一下子抖擞起来,只觉神清气爽,已恢复如常。
曾子仲也松开了手,微笑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敬佩道:“舅姥爷真是好手段!只轻轻一抚,我就好了。”
曾子仲道:“也不全是我的本事。你体内本就有十分厉害的极气,只是被这禁术压得沉湎不起。我以山术里的中平正和之气灌输于你体内,激起它们回护你的脏腑,因此你才感觉好的快——现在可愿意我作法吗?”
我点头道:“现在我才知道,要不是舅姥爷在我跟前,我就是想要醒来都不容易。您如果不作法破解这个术,我恐怕真是要不明不白的死了。但我还是那句话,能不取人的性命,尽量还是不取。上天有好生之德,孙子也不敢以一己之私折损了舅姥爷您的阴德。您说呢?”
曾子仲愣了一下,然后扭头看着奶奶,“哈哈”一笑道:“妹子,你听听,元方这孩子竟完全不像你家的弘道,会说话的很!”
奶奶也露出一丝笑意,道:“这孩子像他爷爷。”
曾子仲回过头来,对我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也给自己积积阴德,先问问那个对头,看他愿不愿意私了!”
我诧异道:“您知道对方是谁?在哪儿?”
曾子仲道:“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就直接抓上门去了!”
我更加诧异道:“那您怎么问?”
曾子仲道:“山门手段!焚香问天!”
说着,曾子仲一提袍子,便坐在地上,手往怀里一探,再伸出来时,却是一把东西——几根细长的红烛、一撮灰黄色的香、一盒火柴,全都放在地上。
他左手在腰上摸索片刻,很快便夹着一根三尺来长的红色毛线,一抖一抖地拽出来,放在地上,圈成一个圈。
我惊奇地看着,忽然想起来昔日在祠堂里,奶奶为我过阴时用的差不多也是这些道具,原来都是曾家的传承。
正想之间,曾子仲已经将蜡烛拿出九根,按一、三、五之数,成品字形摆置在地上的毛线圈里,然后又用火柴一一点亮。
随后,曾子仲又捧着三炷香,捏着诀,踏着步,朝天朝地拜了拜,然后倒垂手点燃,那火熊熊燃烧,腾起一阵蓝灰色的火焰,曾子仲却“呼”的一口吹灭,眯着眼,看着香头,嘴里念念有词,烟雾缭绕中,只见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