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许。我救了长孙血脉，顺从了武曌，我只是轻嫔一个。

听闻你离开宫廷，而我在宫闱中要度此残年。

那年上元元年。原来《氏族志》不能列入的武氏，在《姓氏录》中，却被武曌定为姓氏的第一等。

那时我已青丝变白发，一面是冷宫里幽怨和想念，一面是宫廷的虚伪和奉承。

情绪稍稍稳定，王公公一直跪地自语求我原谅，我从暗黑的角落走了出来。我知道他看不见我。

我可以提笔书写。王公公看着毛笔自己写字，惊讶的呆望着。

我写了一首诗：

奈何奈何怎奈何，花开花落人。

闲得此生并蒂开，为何不见君重来。

王公公看后，跪地痛哭“娘娘啊，是我的错，不该为一己而让您含恨而终啊。”

我又写道“长孙大人何处？”

王公公回道“长孙大人被埋在了长安国境两界山前的乱坟中”

我飘去了宫外，我要找到两界山前的心爱的人的坟墓。但是我不知在哪。“?喂?，姐姐”

我被突然的问候惊了，我是鬼，她怎么看得见我。我转身看她。

一袭白衣，年数豆蔻，生的白皙可人，我依旧不语。

“你不用怕，我也是鬼。”她回答我。

我走近她，她真的是鬼，没有影子。我问“为什么不去投胎做人？”

她天真的回答我“做人很痛苦的，我生前是府中奴婢，被人勒死投入井中。现在我死了，做鬼吓吓人也不错。”

我轻笑“百日后，便魂飞魄散。”

她说“那不急，百日后再去投胎喽。”

这位不速之客，我也不知该如何对待，我转身想要飞走。她拉住了我。

“姐姐，我叫小紫，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我松开她的手说“我要找人，不能带你走。”

她跪在我面前说“求求姐姐带我一起走，我愿意做你的丫鬟侍奉左右，我不想一个人。”

我一下子心软下来，扶她起身，默许了这个想要追随我的鬼丫鬟。

有太阳的时候，我们不能出来，只有阴天和晚上，才能够出门。于是我们还是生活在宫闱中，

我生前的地方，受一些宫女奴婢的香火供奉。他们供奉的越多，我们的鬼魅法力越强。

我一直在隐逸，企图找到去两界山的方式。

恰逢清明时节，很多百姓前往祭坟，那日阴雨漫天，小紫为我撑伞，我们随着人流而行。

看到行人哭天喊地的怀念亲人，我也莫名的伤感起来，雨水溅湿了我的裙摆，听一个老者与人对话，要前往长安国境，但是雨太大去不了了。

去的方式是建邺城到江南野外再到长安站赤，那里就是国境。

我要去，我要找他。我要找他。

不顾雨水的拍打，我从建邺城开始飘去，但是清明时节，宫女奴婢都忙碌，还未早早供奉我，法力有限，我越发不能飞起来。

小紫扶着我说“姐姐，我们的法力不够了。”我含着泪，一定要去。雨水打湿了我的散发，老天爷为什么，身为鬼魅孤魂，却无法逃脱雨水的冲洗。难道这真的是上天留下的眼泪吗？

我推开了小紫的伞，艰难的向江南野外走去，鬼是没有脚的，我的步履让我感到锥心的痛楚，但是我不想理会，因为我只想见他。

小紫一次次为我撑伞，我一次次推开，虽然没人看到这一幕，但是我却哭的比人都要悲伤。我的爱人，你在哪。

努力的走到了长安城中，已近黄昏，宫女祭祀我，我法力逐渐恢复，与小紫飘忽前行。终于到达了国境门口，我激动且悲伤。

这时，赫然大字让我跟小紫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两界山里便是阴曹地府，我们来到的不是长安国境，而是酆都城。

我们不敢往前一步，只要迈进一步，就注定，会被黑白无常抓走。

“小紫，在这等我，我要去找长孙大人的坟墓。”我握紧小紫的双手。

“不，姐姐，你不能一个人去，你会被抓走的。”小紫哭着说。

“这是主人的命令，你追随我，就必须听我的。”我严肃起来。

小紫放声大哭，我转身离去。

两界山，透出阴凉和恐惧。好多孤魂野鬼在身边飘来飘去，发出抑扬顿挫的笑哭嚎叫。

越靠近两界山，我的法力越低，直到我看到了一座座的坟墓。

野草满坟，被风雪侵袭的模糊字迹，墓碑上我突然看到了长孙氏旁孙应是，我慢慢的靠近那个墓碑，擦拭着荒草，落字是上元元年。

“上元元年？那年便是长孙大人离宫之日。”我迟疑许久，一下子明白了。

原来长孙大人保护我，牺牲了自己，而媚娘假借长孙大人之事，威逼于我，笑我居然不知，还祈祷长孙大人多福多寿。我瞬间泪已倾城。

我一遍一遍的呼喊长孙大人，没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