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给你说中了,我正是郁郁不得志,方避来这客乡。”
我很是诧异,想追问却又不知如何启齿,流光看懂了我的诧异,坦然道:“告诉你也无妨,当年你们离开的时候,我心里是大快的,却料不到自己也有今天,真是一报还一报。”
“怎么”,我轻笑,“飞鸟尽而良弓藏,狡兔死而走狗烹了么?”
“良弓倒也罢了,走狗就是低看我了,我是将他视作可以托付的生死之交,并不是后来势如破竹之时前来攀附的那些真真正正的走狗。”他苦笑一声,“可是到头来,我连走狗都不如,你说的也不算偏颇了。”
“听你这样说来,取月倒是真真的大将之才,审时度人,狠决果断,一贯成大事者,狠心是最最首要的条件。流光公子这般心存雅意之人,断不是他的对手了。”
“我没想做他的对手,我愿意一直做他的左右手,可他终有一日,是嫌着我左右都不顺手了。他已经找到更好用的棋子,我这才知道当年我也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能让他趁手,我拼命让自己变的更强,可还是不如他愿,只因很多事我做不到无思想的顺从。”
原是这样,我见惯了江湖冷暖,已是不为所动,只淡淡如实评来,“棋子倒不至于,我信他当年对你也是存了真意的,只不过就算有几分真意,又怎么经得起江湖的淘洗,岁月的考验,从来共患难易,共富贵却难于上青天。”
“你倒是看的开。”
“这点都看不开,我怕早就郁郁而终在南国了。”
他斟满酒敬向我:“可是即便我有今日,我并不后悔当初助他谋夺了南国大权。”
我满饮杯中之物,笑的真诚坦荡:“我也从来没有记恨过你,我一向敬重有才能的对手,惟独看不起的只有攀权附势的庸碌之辈。”
这可算是杯酒泯恩仇,我当年确实对流光心怀赞赏,不只是因为武学,也因为他同我一样,是个心有才情雅意的人,只不过我们身处不同阵营,势必要斗出你死我活。而我败了,我无话可说,朝颜向晚是个输得起的人,并不会因为失败而心生怨怼,只会想着如何争回胜利。
那一日别后,流光又失了音讯,我没有在中原再遇上他。倒是没过几日,出了一件大事,云的那把绝世魏武青虹,不知被何人高价买了去。云一贯家底深厚,能打动他的价格,可想而知,不过大约因为他之前已经趁边关圃开之际征战讨伐完了措手不及的各相邻流派,一来觉着有所作为可以功成身退,二来也清楚己方实力未必经得起日后的反扑,这才下了决心在纵横中原武林多年之后洗手退出。
云逍遥游失了魏武青虹的光芒之后,便不再是云逍遥游了。他是聪明自知,也知世人趋利之心的,当自己失去了被攀附的价值之后,他果断地选择了弃武归田,淡出了武林中人的视线。
我有些许茫然,倒并不是为云的离去伤感,从头至尾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可他毕竟是中原武林的主心骨,他一走,武林顿时乱作一团,家族林立,一番血战吞并之后,最终剩了2个家族,挑衅与灵感。
我是照旧的厌恶拉帮结派,依然自己一个人扎眼地独来独往。这么多年了,我对江湖的接受程度还停留在最初的南国那个不分你我,只有“我们”的年代。后来就慢慢生出了家族派别,分出了“你们”和“我们”,再之后就是我在派系之争中的失败,这是次要,更的是江湖温暖不再,情义不再,变成了一个争名夺利的地方,从此我对家族一说深恶痛绝。
我亦没有想到因着这一份性子和固执,多年之后会将我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自顾自地游荡在这乱成一片的中原天外,各路势力割据林立,招兵买马。我内心很是不屑,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才需要这样聚集壮胆,但是面上依然客气应对各方,我毕竟是孤身一人,得罪不起一方势力。摆脱这些个到处拉人入伙的家族,我只得佯装无心武学,日日流连在水天一阁附庸风雅,时不时地点人来唱几首江南小曲,慰我思乡之情。
流光再次出现在水天一阁的时候,复又是那副翩翩公子的形态了,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少年,面孔清俊冷漠,背着硕大一把兵器,用白布裹的严严实实。我本在大堂听曲,他一来便唤小二开了雅间,邀了我一并入内。
上完酒菜,关上房门坐定下来,流光开门见山地说:“我已与南国彻底划清了界限,此次前来是征战中原。”
“哦?”我有些惊诧于他的直白,“可惜你来晚了,轻寒微暖前不久离开了中原,如今这样混乱的局面,只凭你我怕是势单力薄。”
他傲然一笑,从那少年手上拿过那把层层包裹的兵器,解开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往桌上一拍:“若是你我再加上它呢?”
我眼中闪过惊喜的光:“如此事成大半矣!”
那是从前属于云逍遥游,从今往后属于我们的魏武青虹。
原是那日流光听了我的话,对取月复又燃起一线期望,这才赶回南国再度回到他身边,可是此时的取月正是风头最健的时候,身边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