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昭仁殿又一次乱成一锅粥。
刘怀此时已经开始后悔,收了小喜子的钱给他求情。太子殿下欲立柳蝉儿的心整个东宫谁不知道?新妃才进门两月,愣是敢不进人家房门。这跟废了她有何区别?打的不就是让她无子,将来好处理的的主意吗?
然而人家根本不甩这货,该这么过怎么过。就在大家都以为她是个面人的时候,忽然就用偷盗一事发难了。
可是此时却不是看戏的时候!刘怀抱着太子的腿,跪求太子收回成命。太子妃就算要被废,也不该是此时!否则所有的过错,最后说不定都得由他们这些奴婢来承担!
……鲍永馨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她可不是顾彤彤,位高权重顾及大。欧阳新为太子选的这个妃子实在是操碎了心。因为顾家的溃败,整个世家现在与皇室的关系显得微妙起来。倒不是那些人对顾家的情分有多高,而是顾家的倒塌让世家警觉了皇室对世家的忌惮,以及铲草除根的决心。
什么是世家?世禄世卿之家。原本欧阳新推行的考核制度,虽然让一部分人不满,但是世家内部有进步意识的人也认为这是好事。但是顾家之事一出,连这些进步人士也坐不住了——任谁也不能容忍自己的脖子上架把刀吧?
原本皇帝之前为儿子选的太子妃,便是世家出身。然而太子不愿意跟妻子同房,还在皇帝对他发怒之后予以羞辱,逼得这位太子妃悬梁,太子妃的娘家表面上断尾求全,上表请奏太子妃无德无能不堪陛下期望,心里不知道恨成了什么样。
鲍永馨便是皇帝为太子选的第二任太子妃。
鲍永馨一直在西北长大,是西北军队一脉领头人鲍家安的长女,也是唯一的女儿。鲍家安手握西北要塞,又有一个善于经营的老婆,在西北有钱又有权,整个一个土霸王。
这种人在太平盛世的时候,是个心腹大患。但是风雨飘摇之时作为助力,就是非常可观的力量了。
皇帝当初求娶的时候,也是被鲍家安再三拒绝。最后是因为鲍家安的小儿子病重,皇帝打包了御医过去治好了他的病,鲍永馨才跟父母自请嫁入皇家的。
这其中的利害曲折,可惜太子不懂。
鲍永馨慢慢的跪下去,依旧不疾不徐的问:“殿下要废了臣妾,臣妾不敢有异议。只是臣妾不明白,殿下废了臣妾的理由是什么?”
“无子善妒!”
被太子妃一激,太子脱口而出。
太子妃翻了翻白眼。
“臣妾自认未曾薄待了诸位妹妹,衣食住行都是依制而行。不知善妒之说从何而来?至于无子……”
她看了一眼太子。
“您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种直白的质问又一次震惊了整个昭仁殿。连柳蝉儿都没想到,这位西北来的女汉子竟然敢这样直面太子问出这样的话!
“皇上驾到!”
鲍永馨眉头一抽。脑子里也飞速的运转起来。
一时间整个昭仁殿跪倒一片。
这场战役的结果不言而喻,刘怀被降级、小喜子被罚入了浣衣局。至于其他相关的人,撵走的撵走,处理的处理,竟然一个也没能留下。
皇帝慈爱的看着鲍永馨,不仅亲手将她那只不起眼的发簪当着大家的面重新还给她,还夸赞她雷厉风行,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御赐了不少新的珍玩给她。
鲍永馨感动得泪流满面,当场把那支发簪戴在头上,让认出发簪的顾蒹葭瞪大了眼。
那是一枚小玉佩改良之后的东西,它的原身本来是顾家的传家物。而这小玉佩原本的主人,正是顾家二房寄养在鲍家的那个表弟。
当天晚上,顾蒹葭果然找来了。
“娘娘知道我会来?”
“不,我知道有人会来,只是没想到是你。”
此时二人穿着斗篷,坐在冷宫门前的莲池旁边。树影摇晃,如同窃窃私语。
“你认识顾氏?”
“家母姓简。”鲍永馨淡淡的说,“当年简氏出了一名逃婚女,后来溺毙了。”
其实就是不愿意拖累家族名声,然后谎称溺毙了。至于溺毙的女儿,是死是活,有没有联系,那就是人家家族内部的事情了。
顾家也是世家,这种事情见怪不怪。顾蒹葭小时候也常听人谈起类似的事情,所以立刻就心领神会。
“这簪子的主人……”
“挺好的,”鲍永馨拿出这根簪子,轻柔而缠绵的抚摸了一下,这个细节立刻就引起了顾蒹葭的注意,“他现在在我弟弟的师父那里学艺。只知道这是父母留下之物,并不知道是传家之物。我也是进了这里才知道的。”
父母之物,就这样送了人……顾蒹葭立刻就明白了这个素未蒙面的堂弟与眼前人的关系。
“你想怎么做?”顾蒹葭问。
“你又想怎么做?”
“我要为我顾氏报仇。”
鲍永馨愣了一下,随即无声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