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老父匆忙放手,迎上解释:“马先生,您快叫他别喊了。√我们这是救他小命啊!”
马三阳再一看那名陌生男子的刀剪,手上起的厚茧,还有泥地上摆着的一盆艾草大蒜金银花水,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缘由。
他往小严肃走去。
没想到小严肃直接跑上来,拽着他衣袖喊:“马先生,我们快去上课吧!”小严肃后脑的长辫子已经散乱,看起来少了半截。
严家老父说:“严肃今早上学路上被人剪了辫子,诶哟,缺德哟,太遭罪儿。我们得剃光他头发,再拿那水给洗洗,去去灾。你看,他死活不要剪的,还要我们一家人动手的,不叫人省心。”
马三阳俯身与十二岁的小严肃对视,他一双大眼忽闪忽闪还在流泪。“小严肃,你被剪辫子了?把经过跟先生说说。”
点点头,小严肃说:“早上走到出镇子,刚过北桥呢,忽然我就昏倒了,等我醒来已经是中午了,还发现辫子没了。就是这样。”小严肃一脸委屈。
“你撒谎。”马三阳毫不客气地开口。
马三阳接着说:“我出了城门,再穿过林子,发现今天桥口堆满新卸的私粮。我一问才知道,附近的漕运码头被官家封锁占用。私人货物昨夜连夜运出,今早到的私货都排到城南码头去了。但是城北的陈记离城南太远,他就找了你每天上学都要经过的北桥搭桩卸货。这可是货来人往的。你说你在桥边上昏倒了一早上?”
“那,那我可能记错了。不是在桥边上,是在林子里。”小严肃还很倔强。
“那更不对了,城门口的林子向来都是马车行人众多的。清晨更是往城里赶集的时候。”马三阳言语毫不放松。
小严肃一时无话。马三阳见时机成熟,摸了摸他的脑袋,“其实,北桥如往常一样没什么人,你第一句谎言是合理的。但从你拉着我的袖口说去上学时,我就知道你在心虚。小严肃,你双膝黄泥还没拍干净,早上是去了南山捉松鼠了吧?我记得前几天,你跟同窗打赌要抓一只松鼠来给他瞧瞧。然后,你抓了一早上没抓到,结果是着急对先生和父母无法交代了,连忙回到镇上找剪刀,装作是被术士偷剪了发辫而昏倒。对吗?还有,你不肯剃光头,觉得光头不仅难看,而且,一个早上的旷课,付出丑的代价未免太大了而不甘心。所以说,你委屈地央求要去上课。小严肃,先生对吗?”
“呜,呜呜。我错了,先生我错了。”小严肃大声哭喊,用力发泄。
严家老父越听越窝火,提起扫帚就一阵狂打。严母也被气哭,大叫:“诶哟,小撒谎精,你把你老娘快吓死了知道吗?”
严家老父怒吼:“你个撒谎精,叫魂都敢乱编,想要你娘命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唾沫星子满天飞,他更是气得浑身战栗。
他大眼紧眯,对着马三阳好声好气地说:“马先生,我给您六两银子,六两是我全部的积蓄了。您让这小撒谎精跟着您端茶递水学做人,没学好别回家。您成全我,我求您。”
严母接着说:“老妇心脏不好,之前被严肃吓得险些背过去醒不来,老严也是为我考虑。严肃呢他心不坏,但平常调皮捣蛋全家没少受他折磨。我大儿子严海做工很辛苦,大女儿嫁人还时常来看我,小儿子还算乖了。就他惹我发毛病,我还想多活几年,在家做蚕丝工,给他们爷几个减轻负担。马先生,您成全我们吧。”
严母说着激动,紧紧拽住马三阳的胳膊不放。
马三阳确实吓坏了,这不等于捡了个大儿子吗?自己也就刚满二十,最多也是刚成家的年纪。
“银子我不收,您二老留着。只要他自己愿意,小严肃以后就跟着我。”马三阳咬咬牙答应下来。
“爹娘,我错了。马先生,我以后跟着您学好。”小严肃说。
严家院子里养了四只母鸡,一只黄白老母鸡刚从窝里起身,留下鸡窝里两颗白莹莹的大鸡蛋。
严母趁着小严肃收拾行李的间隙,往灶台煮了锅水,将鸡窝里的两颗蛋下进锅里煮。严家大哥抱着小弟坐在藤椅上呆呆望着马三阳。严家老父和剃头师傅站着与马三阳小声攀谈。
小严肃要离开这个家,人都有些沮丧。
严母塞给马三阳和小严肃一人一颗水煮蛋。“路上吃”,说完就转身进了木门。严家老父、剃头师傅、严家大哥和小弟,四人目送两人离去。马三阳背起行李,拉着小严肃的手往前走。
北桥无人。城门口的林子有马车往来,林子中央的何记茶铺只供应龙井绿茶,三名黑衣黄腰带的男子占了张七人圆桌喝茶吃点心,也不说话。再往前走,两名村妇席地而坐,脚前摆着自家做的香囊荷包,隐隐有一阵花香。
他们终于走进了城门。
小严肃先开口:“先生,我爹娘是不是嫌弃我,所以把我扫地出门?”
“你爹娘觉得你不听话,想要你外出学习,等你学好了,便欢迎你回家了。”
“怎样才算学好?”
“这先生说不来,你若学好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