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衙大门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一次,马三阳和小严肃是被许捕头领着进府衙的。
“这不是上次挤人的毛头小子吗?”有人问。
“那可不,你没进去你不知道。他可是探案好手。上次就是他替熊学鹏翻案的。”有人说。
“小小年纪这么厉害,我上次还骂他了,可别记我仇咯!”有人担忧。
“人家也得记得你才行啊!哈哈哈哈哈。”众人笑成一团。
马三阳一看,今日与前天不同。苏畅总督坐在老位置,而他旁边加了把椅子坐着李广茂知府。李知府络腮胡子有些张扬,似乎心情格外舒畅。公堂中央是一位从未谋面的大人。八字胡大粗眉,长脸大耳,威严十足。堂外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惊堂木一拍,“升堂”,公堂上的大人一声吼,衙役捶棍威武。“本官乃是两江提刑按察使廖聪,兼管浙江刑事检察。奉刑部指令接手熊学鹏走私官盐案。闲杂人等切莫议论。”廖大人先把话撂下。
廖聪接着说:“传,犯人熊学鹏、王虎、白新城、刘世卿,证人严肃,马三阳。”
李知府带着证物走上堂来,走私案现场发现的熊学鹏的私章,一本三年私盐交易账簿,并向廖按察使一一交代了案发过程,以及马三阳所推论的种种疑点,并强调熊学鹏的无辜。廖聪挥挥手,打断了李知府的闲言碎语,“马三阳,听说你已经彻查了此案疑点。”
马三阳上前行礼后开口,“廖大人,不如先听三阳讲讲一个女人的故事。”
六年前,一个叫惠儿的姑娘,年轻貌美,温柔贤淑。她被一位才情出众的男子所迷,违抗家人的反对,毅然嫁给了那名男子做小。谁料不久之后,男子厌恶了这个惠儿姑娘,将她扔在城郊,与大夫人过着夫妻情深的好日子。多年后,一位有权有势的大人物看上了惠儿姑娘,男子一见大人物对惠儿垂涎多时,便双手奉上姑娘。大人物不仅霸占了姑娘,甚至,残酷至将其虐杀。
马三阳叹一口气说:“这名姑娘的尸体已经找到了,被人埋尸南山霞子坡。”
两名衙役扛着蒙着白布的尸体上到公堂。瞬间,一股腐烂的恶臭充斥全场。百姓们嫌弃地往后退步。
罗仵作说:“启禀大人,女尸约三十二三岁,从尸体腐烂程度来看,应该死于六至七天前。除了头部受过钝物撞击,下体有严重的受损外,浑身上下有近三十多处瘀伤,初步推测是生前受过非人的性侵犯。死因是胸口受了两刀,心脏受损而亡。”
围观的女人多数已经流着眼泪犯呕,公堂里开始弥漫着一股酸臭。
廖聪问,“马三阳,你的意思是?”
马三阳大喝,“这具女尸,便是熊学鹏不可说的秘密。”全场哗然,李知府蹭地跳起来。
廖聪问,“你可有证据?”
衙役曹大方捧着长柄锄头请求上堂。“这就是当日证人严肃亲眼所见,熊学鹏扔在霞子坡的锄头。我们在霞子坡找到它时,他的锄头上还挂着这半块带血的泥泞,泥泞里缠着一小片女尸的右手大拇指碎指甲。”
衙役李小将盛了泥块的盘子呈上,中央正是一小片深红色指甲,形状正好与尸体指甲的缺口吻合。
廖聪叹气,“马三阳,这只能证明熊学鹏曾经在霞子坡埋尸,并未出现在城南走私案现场。你可有其他证据?”
突然,向来无话的苏畅苏总督起身开口:“廖大人,本官有证人可以证明,马三阳的证据丝毫不能成立。传证人,张显。”
张显跪下磕头,“拜见大人,小的张显,是杭州城郊北桥镇人士,以剃头谋生。”
马三阳这才认出,原来是在严家见到过的剃头师傅。他忽然明白,苏畅迟迟不开口到底在等什么了。
张显说,“禀大人,二月二十七日,大约午时,严肃的父亲严斌跑来找小的,说他二儿子严肃被妖人偷剪了发辫,要小的赶紧去给他儿子剃光头发。小的就给他出主意,要准备金银花、艾草,还有大蒜,用这些泡的水洗头可以去灾。后来我们正要剃头时,马三阳闯进来,马三阳可真聪明,他很快就识破了严肃其实在说谎。他根本没有被人剪辫子,就是旷课怕挨骂,所以瞎编了谎话。这种小骗子连叫魂都敢编,他爹娘早把他赶出家门了。大人,这种小骗子的话哪里能信啊?”
苏畅说,“严肃十二岁,照理说还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可他撒谎的底线似乎太低了点,我听说,他差点把她娘气死。”
“是的是的,禀大人,小的去他家时,郎中正给她娘扎针急救呢,那郎中可说了,晚半柱香早没命了。”张显接话。
小严肃跪在地上,默默哭了起来。他终于尝到了谎言的代价,一种连真话都无人相信的惩罚。
苏畅依旧双眼含情,和善地笑说,“小孩子嘛,我们还是要给机会的。只是,以他的底线来说,他什么样的瞎话,都是可以轻易编造的。至于,他是否真的见过熊学鹏,熊学鹏是否真的扔过那柄带血块的锄头,可就难说了啊!”苏畅无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