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和煦。
马三阳躺在房间里补眠,麒麟捏着把长剑坐在门口长廊上小憩。
虚洁换了身干净的灰色粗布褂裙,从长廊尽头徐徐走来,在麒麟身边坐下。
麒麟一动不动。
虚洁眼望前方,轻声问:“三年前皇帝南下苏州,你可在他身旁?”
麒麟张开眼睛,扭头望着虚洁,依旧面无表情。
虚洁浅笑着望着他,有些惊喜地问:“你当真是麒麟鬼?”
问完,她也不等麒麟回答,抬起右臂,将袖子往上撸。在手臂上端,一条横向的弧形刀伤,既深又宽。可以想见,当年这断筋挫骨般的疼痛,十多岁的女孩是如何咬牙熬过来的。
“那是我第一次行动。我们三姐妹和冷玉奉了教主指令,参与伏击皇帝的任务。我们连皇帝人影都没见到,就被传说中的麒麟鬼,以一挑三十,砍得全军覆没。我们三姐妹还算命大,只是一人被砍了一刀。有十七人,一刀断头。”虚洁眼里满是惊恐。
麒麟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那三年前的刀疤。
突然,他觉得有些尴尬,连忙缩回了手,低头回答:“不好意思!奉命办事!”
虚洁也觉察到了尴尬,匆匆放下袖子,笑盈盈说:“那一刀我第一次感受到活着不容易。也许还要谢谢你呢!”
虚洁又收起笑容,“我过去参与了很多犯法行动。先生知道了,会不会拿我去问罪?”
麒麟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做倾诉对象。他挠挠头,摸摸下巴,就是回答不出来。
“好吧!你也觉得是吗?那我该不该跟先生说呢?”虚洁有些沮丧。
“不不不,我没觉得。”麒麟脸颊抽搐,随便应付了一句。
虚洁问:“你的意思是,先别跟先生说?”她沉思一会儿,突然高兴地说:“我知道了,你是要我别去回忆过去,好好生活,要面向未来!”
虚洁眉飞色舞地起身,向麒麟行礼,“感谢麒麟师兄。你还是麒麟鬼的时候就帮了我大忙,现在听君一指点,实在又明白了许多。虚洁感激不尽!那,师兄好好休息,我,我不打扰了!”
虚洁快步往回廊深处了。
麒麟是一头雾水!自己什么也没干,倒是帮了别人两次大忙,他也是被吓得一愣一楞的,满脸莫名其妙。
他往后一仰,靠在柱子上。过去一场场洁白花海,一幕幕血腥的场景,突然跳出眼眶,在他面前缓缓上演。
四年前,五月扬州城。
清风吹扬,一树琼花挥洒细小的白色花瓣,散遍蓝色天空。麒麟手握赤色雁翎刀,旋身,挥刀,一颗人头断在尸体肩头。他翻身踢腿,一刀砍破敌人胸膛,内脏与血液泼洒了半树琼花。躲在侍卫包围圈里的皇帝大惊,将麒麟带回了皇宫。
麒麟一战成名。从高晋的侍从,摇身一变,进了皇宫,被皇帝封为四品带刀侍卫。
从此,杀人的机会越来越多,砍掉的头颅越来越多,杀死的尸体累累重叠成山。他忽然从不谙世事,还会欣赏漫天琼花的少年,变成了杀人如麻,甚至是沉迷杀人时候,那酣畅快感的——麒麟鬼。
麒麟靠在柱子上,眼睛变得通红。
他捏了捏手里的长剑,一柄威力不强,用不大习惯的武器。但他现在喜欢这把剑,捏着这柄有些钝的长剑,他心里很踏实。
“麒麟!”一颗脑袋靠上麒麟肩头。
麒麟一惊,下意识左手一推,右手一凿。“啊~啊~”此人捂着脑袋往地上摔。
“先生!”麒麟认出马三阳,赶紧拽住马三阳的手臂。
马三阳虽然没摔跤,但左脸颊被麒麟凿得乌青,疼得他眼冒金星,泪水直流。
麒麟跪地请罪,“先生,麒麟知罪!”
“你,你,麒麟你,你!”马三阳疼得龇牙咧嘴,话都说不灵清,“算了,算了,你也会,发呆?算了。”马三阳疼过劲头后,捂着脸去找药剂大夫,李大夫了。
麒麟像做错事的小孩似得,低头默默跟在后头。
虚洁站在走廊尽头,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她心里五味杂陈。这是麒麟鬼吗?她突然不能肯定了,甚至觉得刚刚极有可能认错了人。但虚洁永远记得,麒麟鬼那双冷漠的鹰眼,这不可能出错。
“李大夫”马三阳捂着脸走进府衙西院。
李大夫一头白发,蹒跚着从后堂出来,“是马先生啊!哟~这脸怎么了?”
马三阳捂着有些肿胀的脸颊说:“被高手误伤,您快帮我瞧瞧有没有伤到骨头。”
李大夫喋喋不休,“这谁啊?下手没轻没重的。马先生是咱们大清的人才,高大人疼惜不已,这高大人要是知道马先生被人伤成这样,不得急得跳起来!咱们高大人什么脾气?急脾气......”
麒麟的头越垂越低。
马三阳连忙打断,“李大夫,你这老头,话太多啦!这事情你别跟高大人说了。”
李大夫也不生气,“行,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