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阳洗了澡,又换上一身干净的米色长衫。√这才端坐在桌子旁,慢慢地用饭。
这时,牢头依靠在牢门上,看着马三阳吃饭说:“啧啧啧,马三阳,你到底和皇上是什么关系?一个死囚犯,皇上竟然如此关照你?”
马三阳带着笑意斟满一杯酒,将酒杯放在桌对面,示意牢头,“一起吧!”
牢头连忙说:“我可不能吃。这是你的送行饭,活人不能吃啊!”
这一句“活人不能吃”,倒是提醒了马三阳,他马上就不是活人了!
牢头见他楞在那里,连忙安慰,“我喝一杯酒倒是没事。”他走过去,坐到马三阳对面,仰头干掉了一满杯的酒。
马三阳立即给他斟酒。
“牢头大哥,你人实在,我会在下面......祝福你。”马三阳勉强说完了这句话。
牢头深叹口气,“我管这间地牢,都有十三年了。每一个蹲过这间地牢的人,就没有活着的。这间地牢,就是人间的鬼门关啊,一旦进来,就只有死才能解脱。我本不是什么老实人,但是啊,见惯了即将要死的人,谁想不老实,都做不出不老实的事情啊!我对你实在,不是我人好!而是,我不可能对你不好!”
说完,牢头的眼角挂着一滴泪,“活着啊,也没什么大意思,早点死了也好!”他举起酒杯,“马三阳,一路走好!”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巳时一到,马三阳就被侍卫押送出地牢,坐上了囚车。
秋季遇上阴天,便会一下子变得寒冷。
马三阳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马拉囚车迎着冷风,冷风便从每一处衣缝往马三阳怀里钻。马三阳冷得缩成一个球,窝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囚车并没有从南门往京师城大道上走,而是穿了远路,从皇宫的北门出,再从西城门出了京师城,绕着城墙下的小道,抵达京师城外西南侧的行刑台。
整个行刑台是临时搭建的。
乾隆特意下旨,在人烟较为稀少的西南城郊搭建一个行刑台。工人赶工了三日,终于在昨天半夜里将行刑台施工完毕。
行刑台是一个四方的石台子,中央摆着一个虎头铡,是专为马三阳准备的!
在行刑台的北侧,也搭建了一出六层阶梯高的监斩台。在监斩台上,一位穿着补服的男人端坐在上头。
马三阳下了囚车,戴上镣铐后再抬头,定睛一瞧。原来是刑部尚书舒赫德!
舒赫德指着马三阳,厉声喊:“马三阳,原正五品江南道监察御史,如今勾结白莲教,证据确凿,跪下!”
马三阳拖着镣铐往前三步,在虎头铡前跪下。
舒赫德问一旁的副手:“几时了?”
“回大人,已经巳时四刻了!”副手回答。
舒赫德不耐烦地抱怨,“怎么还要这么久?”
副手也很无奈,“确实要这么久!”
马三阳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看起来非常乖巧听话。
舒赫德想起二人曾经一同规划对付白莲教的事情。于是提着衣褂,快步走下监斩台,岔开腿,跟扎马步似得立在马三阳面前。
“马大人,我怎么听说你是马朝柱的儿子?”舒赫德鄙夷地问。
马三阳抬起头,睁大眼睛说:“舒赫德大人,还有半个时辰,三阳就要死了!在死之前,三阳并不想与有争执和口角。如何舒赫德大人能够念在你我曾经共事一场的份上,口下留情三阳走得高兴一些。那三阳在地下......一定祝福大人。”
这话说的......舒赫德听得背脊一阵发凉......原本想嘲笑和奚落马三阳的心思,瞬间被湮灭了。
“马大人还是这么厉害!”舒赫德背着手感叹,“行!本官听你的!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了!”
“你他妈才要死!”一阵英气的女声从监斩台背后传来。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夜行服的女人拉满弓箭往舒赫德射去。
舒赫德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迅速往侧面退,弓箭立即射中了太多右肩,瞬间昏倒在地。
“有刺客!”监斩台的副手高声一呼。
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一队又一队的全副武装的官兵——是京师城步军统领衙门的官兵。
“志中!”马三阳惊奇地望着面前的女人。
陆志中站在监斩台的桌子上,重新拉满弓,侧着身子歪嘴笑道:“你们的皇帝这么胆小?用一个营的兵力来对付我一个女人?!”
秋风卷起她的黑色衣摆,她像个天上来的女武神,威严赫赫而高傲地注视着底下的蝼蚁们。
这时,一群蓝色衣袍的侍卫簇拥着一位中年男人走到监斩台一侧。
“就你一个人?”男人大喝。
马三阳扭头一看,“皇上!”
乾隆穿着一身黑色缎面长袍,亲自来到了监斩台——当然,他不是来找马三阳的,也不是来找陆志中的。
他要找的人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