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要想出门一趟,那自然是整个皇宫都要忙碌起来的。√
内务府除了要调配出行的宫女太监的名单外,光是乾隆一个人的吃、穿、用、消遣的器物的料理和打包,就动用了数百名太监宫女,花费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而这些太监宫女,也全都是要跟着乾隆皇帝出行的。
乾隆皇帝还钦点了两位妃嫔陪同,还有三位内阁大臣,其中包括地位较高的严长明。至于妃嫔的陪同,乾隆完全是想装作真的去行宫小住吧!他带了两个最为乖巧也最不讨他欢心的妃嫔一同前去。皇恩浩荡,两位失宠的妃嫔可高兴坏了!
与此同时,乾隆还命人重建了保定到京师的通讯网络,把一路上的驿站重新打理和加强戒备。这样不仅可以在保定城里批阅奏折,也能以更快的速度掌握全国来的讯息。
九月十八日的辰时,汉白玉广场上集结了无数侍卫与宫女太监。
宫门大开,排成长队的人马浩浩荡荡往京师城大道上走,顺着大道从京师城的南门离开。
乾隆皇帝坐的龙辇,位居整个长队的正中央。金灿灿的龙辇由六匹骏马驾驭,车身镶嵌有金银玉器,宝石珍珠;车身还雕刻有龙凤图案,尽显尊贵豪华的气派。
马三阳戴着镣铐坐在一辆队伍较末端的马车里,与他同坐马车的还有两名侍卫,是专门派来看守马三阳的。他们的马车跟在一辆坐满太监的马车后头。而他们的马车后面,便是十二匹高大的骏马,听说这些都是备用的马匹。
马三阳被四周马粪的骚味弄得清醒了许多。自从三天前被带回地牢后,马三阳便一直昏睡着不能醒过来。直到马粪刺鼻得骚味钻进他的鼻腔时,他才发觉自己坐在了一辆马车里。
他抬手看了看似曾相识的镣铐,再看了看两旁盯着他看的侍卫,“这是,哪儿啊?”
侍卫对视一眼回答,“你醒了?在去保定的路上!”
马三阳的脑子似乎还停留在三天前的上午,“我不是坐在囚车里吗?不是去行刑台吗?”
两个侍卫又对视一眼,不再搭理他。
马三阳绞尽脑汁地去回忆,忽然,他的脑海里闯进来一个犹如女战神一般的黑色身影。那个黑色身影多么熟悉多么吸引人啊!马三阳闭上眼睛静静地去靠近那个身影。这时,身影变作了一头黑色的麋鹿,飞窜着在马三阳的眼前奔跑,马三阳怎么追都追不上,怎么叫唤它都不回头。在马三阳精疲力尽地蹲在地上休息时,那个黑色的麋鹿又变换成黑色身影站在马三阳的面前。马三阳抬头一看——是志中!
——“啊!”马三阳猛地捶胸惊叫。随即,三天前那一幕幕残酷而血腥的场景重新在马三阳眼前上演。
陆志中脚踩两个侍卫,迅速翻身跳上行刑台。她刚一上台,一支红色的羽箭便插进了她的右腿。“嗯!”她一声发闷,半跪在地。
陆志中抬起头,“傻瓜!”她用温柔的语气嗔怪。再使力重现站起来。可是红色羽箭一箭又一箭地朝陆志中射去。陆志中拼命去抵挡,但仍旧中了三箭。她忧伤而绝望地她抱歉地看了一眼马三阳,“对不起,我救不了你!那我,只能先给你报仇了!”
她朝马三阳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双漂亮的月牙眼带着笑与凄楚。一滴泪,亮晶晶地挂在她美丽的月牙眼下,好像月亮牵着星星。
陆志中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火钳子,点燃了纸包的引线——那是炸药的引线!她带着腿上的三支红色羽箭,使出纵云梯,从行刑台上往乾隆飞去。她的速度太快了,只在空中留下一串晶莹的泪珠——眼泪多么美,像洗过的珍珠链子,温润而平和。
炸药从陆志中的怀里掉落,在触地的瞬间“砰——”轰然炸开,将半片行刑台炸开了大豁口。
马三阳浑身冒汗,眼前全是炸药的威力所腾起的浓烟尘埃,鼻腔里也全是硫磺的苦涩滋味。他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三天前。
陆志中奄奄一息地躺在他的怀里。“志中!”马三阳小声地叫唤,“志中!”她用力眨了下眼睛,“三、三、三阳!”她嘴里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马三阳连忙扶起她的上身,“别说话,一定是你的内脏受伤了,要止血,止血就还有的救!”
陆志中用尽力气抬起左手,摸了一下他的右脸,“没用。我不能、给你、报仇了!对不起!”话音刚落,陆志中再一次呕出血块,手臂掉落,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气息。
“啊——”马三阳浑身颤抖着,绝望地惊叫。
马车里的两名侍卫慌忙抓住痛点两个臂膀,“马三阳!马三阳!你清醒一点!马三阳......”
可瞪大眼睛的马三阳哪里还听得见。
他的眼前,那只沾满泥泞和鲜血的女人的手,始终在掉落,不断地往下掉落,好像永无止境似得不停往下掉。
马三阳无时无刻受着希望与绝望的折磨,他好像永远都停留在那个最为恐怖的时刻。他的灵魂被关在那时空里头,再也出不来了。
“啊——啊——”马三阳叫喊一声高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