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阳前脚刚走,陈良便从松林里走出来。
春菲白了他一眼,“干嘛躲着不出来?”
陈良望着马三阳的背影,“这个人,太可怕了!”
春菲不解地问,“那小子这么可怜,有什么可怕的?”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你难道没听说过吗?”陈良笑着问她。
春菲呆呆望着远走的马三阳,“可恨吗?他不过才二十岁。”
突然,陈良搂着春菲的肩膀说,“走吧!你说过马三阳平安离开了,你才会再陪我的!”
“滚!”春菲一把推开他,“哼!那是还没分手的时候说的。现在根本就不作数!”她义愤填膺地说。
陈良无奈地接着哄,“还生气呢?我们真的没再见面了!”
“让开!”春菲懒得理他,扭头就钻进松林,大步回竹楼去了。
陈良连忙跟上,“马三阳都走了,我们也该回舵里去了,再留在竹楼里怕要耽误正事啊!”
没别的法子,春菲只能掉头,跟着陈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春菲跟着陈良已经快十年了,从青春少女时候开始,一直跟到长出皱纹有些黄脸婆的模样。即使是这样,春菲也一直无怨无悔。
但是,就在十九天前,陈良趁着春菲照顾马三阳的间隙,竟然跟新入教的小姑娘偷腥。
春菲忍无可忍,决定彻底跟陈良分手。
不过......分手也分不彻底。
春菲本就是陈良的下属,分手了难道还退出八卦教不成?春菲也只能硬着头皮做自己的工作了。
马三阳走在小镇中,四处寻找车马局。
他突然想起昨夜与春菲聊天的场景。
马三阳躺回到地铺上,因为寒冷,他把被子的四个角都紧紧压在身体下。但他还是冷得发颤。
春菲抱着一条毛毯走进来,从脚掌到脖子,她像个母亲一样给马三阳盖好了毛毯。
随后,她又坐回火炉旁,重新生起火炉,慢慢给马三阳讲故事。
陈良原本就是苏州大河村村长的儿子。陈良是他的本名。
二十多年前,他曾经高中举人,很快就去了外地当知县。可他前脚刚走,他的老父亲便被苏州本地的白莲教人意外杀害了。
说是意外,其实真的只是白莲教暴乱而意外伤到了陈良的老父亲。陈良后来还原事情真相后,便向朝廷辞了官。
春菲忽然卖了个关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马三阳躺在那里摇头。
春菲说:“因为陈良发觉,做一名朝廷命官根本不能报仇,依靠官府的力量,他的老父亲就是死个诗词也不可能报仇雪恨。但是他如果不是朝廷命官,而是在一个与白莲教对立的一个教派之中,那么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为老父亲报仇,杀光危害了老父亲性命的白莲教人!”
马三阳走进一间窄小的车马局,摸了摸里头的一匹好马,“老板多少钱......”
真相这个东西,向来都很残忍。
小严肃、陆志中,包括马朝柱,这些因马三阳而死的最亲近的人,死得冤枉而可悲。但若是马三阳一定要找到凶手复仇的话,他确实可以很容易地找到。
但是,想陈良老父亲这样的状况,又是多么可怕的真相啊!只是因为一个党派的暴乱而无辜丧命。倘若要去追究凶手的话。是因为找暴乱的白莲教还是应该去找被暴乱的大清王朝呢?要知道,一个越是优秀的政权,暴乱的可能性也就越低。追究来追究去,真相究竟是哪个?报仇又要去找谁?
马三阳深深感叹自己是如此冷静而冷血啊!
可是,这就是马三阳的本心吧!一颗无法抛弃的明理之心!
马三阳骑上亲自挑选的马儿,往北方而去。
春菲与陈良走在去往分舵的秘密基地里。
春菲便问他,“马三阳真的不会报仇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应该是人之常情吗?”
“我想他会报仇的,但他不会用以命抵命的方法。”陈良回答。
“如果不是以命抵命,那他要怎么报仇?”春菲问。
陈良深吸一口气,“这就是我所说的,马三阳的可怕之处。再过些时候,我们应该就能听到他的消息了!”陈良无奈地笑笑。
春菲听得一头雾水。
三日之后,又是新的一月。
十一月初一,京师城竟然下起了大雪。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飘飘摇摇地落了满城。
马三阳踩着还算浅薄的积雪走进了京师城。
乾隆早已昭告天下,说白莲教教主已经死在了监牢之中,而白莲教教主的儿子,已经在九月份的时候斩首了。不过,乾隆始终没有将二人的姓名公布出来。
马三阳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尹府拿到小严肃的骨灰。
不引来新的杀身之祸而耽误了他的心愿,马三阳学着陆志中以前的方法,给自己贴上了络腮胡子和一些刀疤和黑痣。一切准备妥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