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阳轻拍她的后背,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我没事。”
虚洁长舒一口气,突然警觉起来,“先生,你是来拿小严肃的骨灰的吗?”
马三阳点点头,“我要送他回家。”
这时,虚洁目露凶光,“这件事再等等。等我找到了那个叫阿禾的凶手,我们再一起送小严肃回家。”
马三阳开合着嘴巴,但他说不出一个字。
他可以劝自己不报仇,他可以说服自己受伤的心独自哭泣。但是,他没有资格阻止虚洁的报仇。如果报仇可以让虚洁好过很多,马三阳没有理由要虚洁难过。
“只是,阿禾已经被关在监牢里了,或许早已经死了!”马三阳解释。
虚洁眼眸一沉,“我找了半个月了。哈!”她突然抬头冲马三阳微笑,“先生,我们不说这些了。走,我带你找个住的地方。”
虚洁拉着马三阳的衣袖往尹府的另一面走去。
她突然又开口,“先生,你跟我说说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吧?还有啊,怎么就你一人?志中没有和你一起吗?”
马三阳一愣,杵在原地动弹不了。
虚洁勉强的微笑逐渐消散,她忽然明白了马三阳的意思,“哦,那个,先生你就住在福源客栈吧!那儿离尹府不算远。等晚些的时候,我去找麒麟来看你。”她连忙避开话题。
马三阳看看天空,“雪下大了!”他慢慢往前走去,又慢慢地对虚洁说:“皇帝要砍我头时,志中独自一人来劫法场。那天是九月十六日,她的忌日。”
虚洁捂着嘴巴,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哭泣声,但泪水浸湿了双手和衣袖,一阵雪花飘来,寒冷刺骨而麻木。但虚洁仍旧捂着嘴巴凄厉地哭。
她刚从大理寺的监牢出狱时,便听说了马三阳与马朝柱的死。她悲伤的是马三阳的死去。而如今马三阳还活着,虚洁真的开心得险些雀跃起来。而她也始终以为,只要给小严肃报仇了,她们曾经的幸福日子便能很开再重来。
但是,虚洁从没设想过——陆志中竟然死了!
她的先生马三阳,他该有多伤心啊!心爱的女人为救他而死;他的父亲也因为救他而误中圈套死去;自己最小的学生,结伴多年的学生也因为他而被人杀害。
想到这些,虚洁再也憋不住气息,呜咽地哭出声。马三阳,他还能好好活下去吗?虚洁悲痛地为他担忧。
马三阳回身扶住虚洁,“别想些没用的。先生很好!”
二人肩并肩,走在大雪飘摇的京师城。
“等拿到小严肃的骨灰了,我要去城郊看看志中!”马三阳平静地说。
“嗯!”虚洁止住泪水,点头应答。
虚洁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度过了两个多月。
之前是是因为马三阳突然离开京师城而被舒赫德举报,从俄日发现了虚洁的可疑身份。
而马三阳回到京师城后,便用他那聪明的脑子和说瞎话的嘴巴,为虚洁和自己脱罪。他洗清虚洁的罪名,故意说虚洁是两江总督高晋安插在苏州白莲教的卧底。而大理寺的人,全都信以为真。
其实,不论大理寺是否有所怀疑,马三阳搬出高晋作为权威证人,只要高晋的一句话,便无第二个人敢多怀疑什么。在百官眼中,高家就像是皇帝的一把无形宝剑,是无人敢故意去惹的。马三阳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给虚洁找到了一线生机。
后来,在麒麟的通气下,高晋亲自为虚洁作证,终于让虚洁在十月初五的那天,无罪出狱了。
出狱之后,大约是十月初七的那天,麒麟与虚洁听到了皇帝回宫的消息。与此同时,他们也听到了惨绝人寰的消息:马三阳和马朝柱,全都死了!
高晋在高府的一个小房间里,为马三阳设了排位,麒麟还带着虚洁为马三阳上过香。
那天是十月初七,天上有些泛阴。
高晋当着虚洁的面,对麒麟说:“既然马先生去世了。麒麟你也该回到高府了!”
是的,尽管高晋为虚洁作证了,但他是绝对不允许皇羽营高手麒麟,与白莲教余孽虚洁在一起的。这是原则问题。
麒麟没得选择,他深爱虚洁,但他不可能违抗高晋的命令。高晋对于麒麟来说,是等同父亲一样的存在。而从另一方面讲,高晋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如果麒麟坚持与虚洁在一起,那高晋很有可能会下令杀了虚洁。高晋完全可以找个白莲教余孽的由头,合情合理地让虚洁死去。
麒麟没得选,“对不起!只要你好好活着,哪怕我你身边。”他流下两行清泪,他突然明白,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是不可能拥有纯真的爱情的。
虚洁,对于她来说。她可以接受这样的安排,悲伤似乎并没有幻想中的那么强烈。
虽然分手是件悲痛的事情,但是,如果麒麟与她幸福地在一起的话,虚洁自己怕是难以承受了。马三阳死了,她觉得自己也不配拥有爱情了。
麒麟目送虚洁离开房间,她像个被遗弃的小孩,独自走出高府。前路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