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门是敞开的,范天乐径直走了进去。
天空和院子都是朦胧的一片。她看到陆三坐在一块石头上看日出,在他的身旁,放着一条长鞭子和一把短剑。
清晨的太阳终于露脸了。红色的阳光从陆三的侧面照射而来,照得范天乐的脸蛋红扑扑的。
“陆讼师!”她轻声叫唤。
陆三连忙将长鞭子和短剑收进一个布袋里,“坐吧!敬亭山的日出可美了!”
范天乐坐在陆三身边,俩人一起看起了日出。
“找我又有什么事?”陆三问。
范天乐扭头看着他的脸,“其实,我,我想做你的学生!”
陆三一愣,回头看范天乐。单纯天真,充满期待的眼神。
陆三把头一低,“不收!”
“瞧你这德性!”范天乐郁闷地踢着地上的草皮。
“想学什么我教你便是了,何必一定要做学生!”陆三眺望远方,说着话。
范天乐眼神一亮,连忙说“你让我想到一个人!”
“是谁呢?”陆三问。
“马三阳!”范天乐回答。
——陆三的脑子里闪过一道雷,惊得他冒了一身汗!他已经,已经快十六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自从十五年前遇到了曾经被铁心苑关在监牢里的孩子小吉后,他便再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你认识他?”陆三谨慎地问。
范天乐看了看红色的远方,摇摇头,“我不认识。但我爹娘总是提到他!说他是世界上最聪明、最有魔力、最最最好的人!”
陆三一愣,“你的父母?该不会是麒麟和虚洁吧?”
这下轮到范天乐发愣了,“你怎么知道?你还认识我爹娘啊?”
陆三抬手摸摸她的头发,“见过几次面。”他欣慰地笑了。麒麟和虚洁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他心里高兴,替他们感到高兴。
“不过......”陆三发觉了问题的症结,“你为什么独自在宣城?你父母呢?”
“哦!他们还在老家呢。我出来闯荡江湖嘛!一身武艺不闯荡江湖多浪费啊!”范天乐有些发愁地说。
突然,陆三坐直身子,转身问范天乐,“你为什么说我像某个人?难道你觉得我也是最好的人?”
“你聪明,你的话语里有一种魔力我听了还想再听。还有还有,你人真的不错!我绑了你你也不跟我计较,还苦口婆心地教我什么是真正的正义。”她突然站起身,“所以我才决定,要跟你学习正义之道,这样我才能行走江湖。”
陆三望着彻底钻出地平线的太阳,微眯着眼说:“好吧!那我就收你这个女学生了!”
“哇!”范天乐连忙跪地磕头,“学生范天乐,给先生请安!”
陆三眼里闪着泪光。他曾经,有一个出色的女学生,还有武艺高强的男学生,当然,还有可爱而短暂的学生小严肃。陆三使劲憋着一口气,拎起布袋往回走,“你去书房等我!”他独自往后院去,他怕再不走,就要在新学生面前流泪了。
中午,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小吉早就听过范天乐念叨,说陆三收了她做学生。小吉便心里面不平衡:“讼师,我们好歹也生活了十五年了,你为什么只收她做学生,就不收我做学生呢?”
陆三一愣,连忙摇头说:“我不收男学生!”
小吉瘪瘪嘴,饭也没胃口吃。
范天乐开心坏了,“你不吃了?不吃给我吃啊!”她一点也不客气,径直抢走了小吉的馒头。
“砰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小吉虽然不高兴,但一有事情可干,便一马当先的迎头就上,毫无怨言。
很快,小吉就快步进来,“讼、讼师,出事儿了!那个两江总督找上门来啦!”
“啊!”陆三惊呼一声,连忙嘱咐,“小吉,你就去说,说我感染风寒,不能见客。而且也无心参与朝政官场的事情,快去快去。”
“哦哦哦!”小吉又快跑出去。
陆三忆起第一次与高晋见面时的场景。
房门一开,一个陌生男子呲牙咧嘴,在对着铜镜照看自己的牙口。他身旁坐着廖聪按察使。陌生男子连忙放下铜镜,笑脸相迎,“想必您就是马三阳,马先生了吧!”廖聪连忙起身介绍:“马先生,这位是两江总督高晋高大人。”
陆三发觉,年纪越大,久远的记忆便越是容易冒上心头,记忆里的细节也就更加清晰。仿佛只是发生在昨日。
范天乐看出了他的慌张,“先生为何这般紧张?你该不是与那两江总督有仇吧?”
陆三只是摇头,也不回答。
他从餐桌上起身,在大堂里来回踱步。
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阵嘈杂的叫闹声,“高大人,您真的别进去,我们讼师真的病了......”
接着,响起男子雄厚的嗓音:“陆大讼师生病,我理应前来探望!”说完,他的脚掌与鹅卵石摩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