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四起,树枝乱摆,刷啦刷啦的响着,沧澜仰起脖子,发现早已是浓云密布,电闪雷鸣。
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第一场秋雨就这样降临人间,透明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一张灰蒙蒙的幔帐。
沧澜好久没看过雨天了,从春夏交际的时刻到初秋,日子如同箭矢一般离弦而去,不可追回。当然,她也没有什么好追悔的事情,除了她那一双刚刚出世的孩子。
可爱的孩子不知世事艰险,只知吃喝,有些乐子便能大笑不止,一点小小的不舒服就会让他们痛哭流涕,着实令人羡慕。
孩子们的笑容,甚至哭声,都真是让人怀念。沧澜静静地怀想他们俩,还有东方傲天,那个永不言弃,永远明亮,似乎不知哀愁的男子,他,应该也在想自己吧?
他一定在想自己。
这世界上有许多事令人无奈,比如考试,比如分离,比如一厢情愿单相思,再比如相爱也要分隔两端,还比如……战争。
其实战争是可以带来分离的,政治也是黑暗与无奈的。沧澜在雪戎国当摄政王难道是她情愿做的事情么?
并不是,也并不完全不是。
这是政治上必须做出的牺牲,她和东方傲天天各一方,就为了能够打出一个胜仗来。
其实,战争正是肮脏的政治家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每个人都是肮脏的,她也不例外,就连东方傲天也没有他所看上去的那么干净无尘,只是有的人肮脏得比较低端,比较明显。
比如拓拔夜哲。
但是他现在想要远离这个肮脏的政治圈。以失败者的身份,却是胜利者的心态。
他的认输保全了北夏国子民的安全,也让北夏国士兵没有得到什么损失。
当然,他的投降是不会被他的子民所理解的;因为大家想要的,是一个骁勇善战、永不畏惧的领导者。
所以,在北夏子民对自己皇帝的谩骂声中,他们嬉笑着迎接了他们新一任的皇。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哈哈哈……
他们只需要过着自己幸福平凡的日子便够了,他们从来不知道政治家的良苦用心,他们的骄傲光荣与颓败放弃。拓拔夜哲的退败,从来不是为了他自己。因为他雄心勃勃,因为他还爱着沧澜。
也许把这说成是爱情,还太浅薄了。
沧澜明白这一切。
但她,永远不会爱上拓拔夜哲,因为她已经拥有了爱情。因为,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么多的无奈。
沧澜抵达了原北夏国的国界内。
现在,这里已经是凤朝的国土。大家喜笑颜开地接受了这一事实,即便他们还在谩骂着原皇帝的软弱无用。
他们,从来不知道感恩。
可悲也是可喜。
到达宫殿,沧澜才是见着了东方傲天,他还把两个孩子带来了。
她自然是先把东方傲天丢到一边,和孩子玩耍后,才和东方傲天温存了一番。
东方傲天倒是老实道:“要管这么大一块地方,朕觉得压力略有些大。”
沧澜说笑道:“自己打下的江山,哭着也要管理好。”
东方傲天便苦笑着,摸了摸沧澜乌黑亮丽宛若瀑布的长发,道:“拓拔夜哲倒好,把这一扔,人便跑了,什么都不用管。”
沧澜微微笑道:“怎么,还羡慕起来了?”
东方傲天道:“不是那么个意思。要说别人投降敌国,好歹也要以身殉国吧,又或者是被俘,再或者是归属我国。他这么样的,我倒着没觉得有什么意思。”
“吼?”沧澜笑着嘟起嘴,作出不满的表情,“你是想要攻下江山,还是要攻略拓拔夜哲呀?你这么贪心不足,蛇吞象呀。”
东方傲天无奈道:“我只不过是想要他留下来,做个属国王爷罢了,这一块也还归他管。”
沧澜道:“这便是贪心了。况且,也难。”
“怎么个难法?”
沧澜道:“其一,拓拔夜哲已经死心了,他不想管着这个国家,也没有管理的壮志雄心了;其二,这个国家也不需要他了。你可知道,我往皇宫行来的这条街上,百姓都是怎么评价他的吗?”其实还有第三点,管理这个国家,承载着他对沧澜的沉痛回忆,如果依旧被这个国家束缚着,他便永远没有办法走出他爱着沧澜的心魔。只要有这个心结在,他便永远不会回来。
东方傲天便问:“怎么个评价?”
沧澜如实一一答道:“有贼心没贼胆,卖国贼,竖子,抛下子民的无情无义的贱人。”
“呵,”东方傲天无奈的笑了起来,“败者寇,是没有尊严可言的。何况他没有与他的国家共生死。”
沧澜便道:“我们应该强人所难吗?”
东方傲天笑道:“无妨,若只是难,即还是有法子的。”
沧澜摇头道:“虽则我不大认同你,但我还是会支持你的。不如便让我去劝说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