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冒辟疆后,陈圆圆就像所有热恋中的女人一样,每日都立在堤岸边痴痴地守候着情郎的归来。爱情的力量,使她坚信,冒郎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薄幸之人;爱情的力量,使她坚信,他一定会尽快履行诺言前来迎娶自己过门。
然而,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苏州与京城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可没有那种“千里江陵一日还”的神话。冒郎一走,便是数月,从此杳无音讯,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那时的时局,动荡不堪,变数无穷,几乎每天都有变化。崇祯皇帝忧心国事,每日愁眉不展,心情极度崩坏。外戚周奎欲为皇帝寻求美女,以解忧愁,于是派遣田贵妃的父亲田弘遇下江南选美。
一时间,江南女子人人自危,只要稍有姿色的,就会被他们劫掠回京。圆圆艳名远播,自然就成了田弘遇等人的“重点牵挂对象”。
这种“惦记”,可不是什么好事。听起来是为了充实后宫,送进宫里去过好日子的,可实际上,大家都懂的:一来,明朝到了崇祯帝时,基本就已经是分崩离析了,进宫去陪末代皇帝,这个下场基本都是非常非常悲惨的,就算不殉国,也会被乱贼们占有侮辱;二来,身为被劫掠进宫的梨园之妓,这个地位之低下,根本不须赘言,就算长得再美、再得皇上喜欢,也是很难出人头地的。因此,以陈圆圆这样的智商,自然是不会想要进宫去凑热闹的!
不过,想不想是一回事,去不去就是另一回事了。冒辟疆曾在《影梅庵忆语》中这样描述圆圆的美:“妇人以资质为主,色次之,碌碌双鬓,难其选也。慧心纨质,淡秀天然,平生所见,则独有圆圆尔。”这段话什么意思呢,就是说陈圆圆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气质更好,除了气质,她还有文化有内涵,非常有灵气,不是一般的木头美人。关于这一点,在冒辟疆心里可算是独一无二,就算是他后来的娶回家的那个董小宛,也不能及!
既然圆圆都美到这种“惨绝人寰”的地步了,田弘遇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她呢?因此,他们多次上门相请,希望圆圆能跟着他们入京。
起初时,田弘遇他们面对美人,态度还是很好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只可惜圆圆却压根儿不吃这一套,每每出言婉拒。面对这样的软钉子,渐渐的,他们也就失去了耐性,态度变得愈发强硬起来,甚至言辞间还能嗅到威胁的意味。
圆圆由此意识到,田弘遇他们,早晚都会用强的,巧取豪夺,将她绑进京城中去!因为预见到了这种结果,圆圆心急如焚,她屡次寄信联系冒辟疆,希望他可以尽快赶回苏州与他成亲,也好断了田弘遇等人的念想。然而,这一封封满含期待的书信寄出后,却是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冒辟疆的“失踪”,让圆圆的处境,愈加艰难。面对田弘遇等人愈发猖狂只威逼利诱,她所能做的,就是不断给自己心心念念的辟疆公子写信求助,期望他能将自己救离苦海。而此时的冒辟疆,虽然已经辗转收到了圆圆寄来的这些书信,却因琐事缠身,繁忙不已,根本无法做出确切的回应,因此干脆选择了不回信。(当然,说实在的,就是再忙,回一封信的时间也该是有的。这种借口实在有些牵强!冒家家大业大,哪怕派几个家丁,先来把圆圆接回家去安顿下来,也并无不可!冒辟疆所选择的这种做法,显然是不负责任的,实在不太男人!)
崇祯十五年仲春,“大忙人”冒辟疆终于忙完了自己的事情,抽得出空闲来到苏州与圆圆相会了。只可惜,时间不等人,命运不等人,爱情也经不起这样的拖延,当他到达苏州的时候,圆圆已被田弘遇劫入京中十多天了!
这样的阴差阳错,不禁使人感慨唏嘘!但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承认,她的被劫,多少有点所托非人的味道在里头!毕竟,若不是冒辟疆置她于不顾,再三刻意忽视她的求救,那么,田弘遇等人也不可能得手!从这一点上看,圆圆被劫走的时候,心中对冒辟疆必然是又着恨意的。她定会觉得,是他,辜负了自己,是他,抛弃了自己,甚至,他根本就是玩弄了自己!
带着这样的心境,进京路上的圆圆心灰意懒,她觉得自己三番五次被人所辜负,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会再遇上比这更糟心的事了!也许进了京,换换环境,也未尝不是一种转机。然而,这一次,她又错了!在京城等待着她的,可不是什么好运!甚至可以说,她不幸的人生,从这里才刚刚要真正起步,不仅如此,风雨飘摇的大明王朝,也因她的入京加快了分崩离析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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