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份奏疏最终并没有被采纳,但宁完我、范文程、马国柱这三人并非无能之辈。在当时的后金,他们确实也算是才谋出众的智士了。
宁完我、范文程后来都成了大学士,马国柱也做到了兵部尚书、管辖江南、江西、河南三省的总督。因此,他们的奏疏不会一无所取。其中,至少有两点是讲得很好的,一是他们环观军情后,认识到后金国中上下人员“皆以汉人为奇货”(乾隆版改为“皆志在取明”),必欲深入;二是他们力主尽速决策,“入则利在深入,不入则就此回兵”,不能半途而返。
当然,我们也要看到当时的另一种可能——汉臣为了自保,不得不提出伐明。毕竟,汉臣在后金为官,并非易事。大家种族不同,先天上就存在隔阂,再加上当时又正值两国交战攻伐期间,汉官们要想在后金立足,表忠心、站立场,必不可少,否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遭到怀疑、遭到迫害。因此,当皇太极勒令文馆众臣积极建言献策的时候,范文程他们三个,就不得不上疏建议伐明了。
说一千道一万,皇太极对范文程还是非常信任的。范文程后来的发展,与皇太极的信任和器重是分不开的。他们两者之间,是相辅相成、共同发展的关系。一方面后金的发展得到了范文程不遗余力的辅佐,另一方面范文程也在辅佐后金的过程中得到了磨砺,快速地成长起来。
其实,对于范文程的能力问题,我们的确应该客观一点。大明朝人才辈出,有思想、有见地又有文采的大臣比比皆是,以范文程起初的能力来说,他在其中真的不算什么,并无特别出众之处。试想如果他当初没有被俘,一辈子都待在大明,可能最多也就是接着祖辈的光,在官场上捞个中规中矩、不大不小的官职来做,是绝不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指点江山,在朝堂上大放异彩的。因此,基本可以说,范文程成就了后金,而后金也同样成就了范文程。
在天聪年间,范文程不断磨砺自己,他尽心国事,像一块干燥的海绵,不断学习这管理国家的方法谋略,因此才干日强,识见愈高,迅速博得了皇太极宠信。
天聪七年三月二十七日,明将孔有德、耿仲明生出了归降的念头。皇太极闻讯,立刻派出范文程,让他带着谕令,率吴赖、白格、塞古德前往探视以及劝降。
在范文程的接洽与商谈下,五月,孔有德果然率众来归。于是,范文程又全权负责安置工作,按照皇太极的要求,将他们安插于东京,并陪同孔有德等人到沈阳面圣。一路上,他照顾的细致周到,办事稳妥极了,因此受到了皇太极的赞赏。
虽然文馆至天聪十年三月才改为内三院,正式设立大学士一职,但在此之前,范文程实际上已被皇太极当作了亲信内臣来使用。他经常被召入宫,与他密议军国要事。
史书上曾记载:“文程所领,皆枢密事(文程所掌管的,都是军国机要大事),每入对,必漏下数十刻始出(每次进宫,都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出来)。或未及食息,复奉召入(有时出宫后还没来得及吃饭休息,就又得到召令奉旨入宫了),率以为常”。
从这段史料中,我们不难看出,皇太极对范文程有多么倚重了。当时的后金,会打仗的人很多,但能够管理国家、商议军政大事的人却很少。因此,初编汉军旗、“廷议首推文程”任固山额真,要他来负责统领汉军旗时,皇太极说什么都不肯答应,就是不愿意让他离开文馆。
为了堵住廷臣的悠悠之口,皇太极还曾下谕:“以范章京的才能的确可以胜任,但固山额真一职只能管理一军罢了,实在是大材小用。他是朕的心腹肱骨,当留在我的身边,为国而谋,还请大家令择人选充任。”
皇太极这样的当众“表白”,多少有些肉麻,但也足可以看出范文程在他眼里的特别了。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范文程愿意为了清朝殚精竭虑,奉献一生,与皇太极对他的信任与器重是分不开的,说白了,皇太极对范文程,是有知遇之恩的。
当然,皇太极也不是一味宠信于他的,他对范文程除了有信任,更有鞭策与鼓励。在管理和培养下属方面,皇太极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领导者。他能够辩证地对待下属提出的意见,权衡利弊,并且及时指出他们的错误,批评与鼓励并进,给下属们机会,帮助他们成长,这的确是难能可贵的。
天聪九年二月初七日,皇太极因汉官及诸生动以立即兴师伐明陈奏,认为此议不妥,是“不达时势之见”,“乃小人之浅见”,下谕给刑部承政高鸿中及文馆宁完我、范文程等人,对这种意见予以批评,并直接指出此时“人心未及安辑”、“城郭未及修缮”,不能盲目动兵,应等将来时机成熟之后,再大军伐明。
他在谕示中还专门指出,对于范文程等人的那些建议,需等到伐明之日,再作商讨。到时候明帝如弃京而走,是追击逃帝,还是围攻京城,是允和还是拒和,对其人民如何安置,对八旗贝勒等人之贪得之心,如何禁止等重大问题,还要再请范文程等人“酌议疏奏”。
这样的谕示,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指出了范文程等人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