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雷东宝说完,下面如雷般的掌声把他最后一句淹了,更有老头老太激动得下巴颤抖,劳保?那以后做人还不铁蛋一样地稳?有小年轻在下面叫:“东宝书记,都听你的,我们要做工人。”“东宝书记,媳妇发不发?”“有东宝书记在,给工人做也不要。”“听东宝书记的,听东宝书记的。”会场气氛异常热烈,不过雷东宝坐上面,一张黑脸还是铁塔一样凶。
宋运辉受大家感染,也是激动,跟着鼓掌。宋运萍挺得意,但她侧脸时候却见远远赶来的雷士根满脸愁云,两眼焦急地盯着台上的雷东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钻出人群拖住士根问:“士根哥,哪儿出事了?”
士根气喘吁吁急道:“我刚送砖到县里,听人幸灾乐祸说我们小雷家这回得完蛋,追问下来才知道县里要派清查组来我们大队查东宝书记……”
“什么?徐县长怎么说?徐县长不是……”宋运萍脸色大变。
“听说还是徐县长说的,要严查,绝不姑息,查出问题要把东宝书记抓起来。听说是有人告我们投机倒把,扰乱计划经济秩序。”
士根的话也被其他人听到,刚憧憬着美好未来的社员们炸了,尤其是老头老太。村里人骂起人来什么话都滚得出口,句句直逼下三路。宋家姐弟面面相觑,宋运辉一把抓住脸色苍白的姐姐,但他什么也没说。雷东宝被从这儿蔓延至全场的喧嚣引来,问清楚士根是怎么回事后,奇道:“我投机倒把?赚来的钱哪一分是给我个人的?都是给大队的!硬掰我投机倒把,我坐牢没问题,可大队欠信用社的债怎么还?社员每人还一百块?不行!”
士根道:“可是人无完人,清查组只要有意对付我们,总能从大队历年工作中找到瑕疵。连徐县长都下指示,我们看来得认真提防他们欲加之罪了,清查组肯定不会是走过场。”
雷东宝却紧盯宋运辉,良久才道:“我不信徐县长亲手对付我,一定是有人恶意造谣。除非徐县长亲自带清查组来,我开门让查,否则,我做事光明正大,他们清查个屁,不行。想断我们的砖窑工程队,更不行。”
“对,我们小雷家才吃一年饱饭,有人发红眼病想撂倒东宝书记,我们不干。没东宝书记我们怎么变工人?老猢狲,是不是又是你去县里告东宝书记?你妈的安的什么狼心狗肺?”
有人将嫌疑目标指向老猢狲,顿时群情激奋,四面八方包抄老猢狲,老猢狲见大伙儿来势汹汹,惨叫一声:“不是我,我这回真的没去告,东宝书记救命。”
“不是老猢狲。”雷东宝沉着地给了一声,难得的声音不大,但旁人听得到。以往不可一世的老猢狲挨了几只拳脚终于得以逃命。雷东宝再想了一下,道:“我相信徐县长这个人。但万一我真出事,大家当我今天开会说的话是放屁。都跟我来,我们队部开会。小辉你也来。”
“今天的话怎么能作废?我们老年人要劳保,县里谁跟东宝过不去,我们跟谁过不去。”一个白发苍苍老儿的话引发大伙儿的如雷响应,宋运辉听着震动,见说话那老儿几乎连站都站不住,还得靠孙儿扶着,看上去清清爽爽有古风,难怪能说出有点水平的话来。再看雷东宝,招手引大家去队部,以前只觉他莽撞,今天见了,倒是很有大将风度。宋运辉征询了姐姐的意见,两姐弟一起跟进。
大队负责人都到队部坐下,而外面几百农民依然留在晒场不散。还是老书记又仔细问了士根究竟从谁那儿听来这消息,究竟有多少人在传这消息,那些传消息的人态度怎么样。等士根说到有人鄙夷徐县长一介知识分子,浑身软骨头,只会卸磨杀驴的时候,老书记的脸彻底黑了。众人都期待老书记给个分析,老书记打开窗户,朝外喊了一声,叫老猢狲立刻过来。
没多久,一头冷汗的老猢狲战战兢兢出现在队部门口,被四眼会计一把拖进来。老猢狲连连辩解:“我没有,我真的没去告。”
此时河东河西早已分明,老书记不再忌惮老猢狲,只淡淡地问:“你知不知道徐县长和宫书记的关系?”
老猢狲这才放心,忙戴罪立功,说得无比详细:“宫书记资格老,‘文革’前就是书记,现在县里一大帮人大多是他一手培养出来。七八年宫书记从干校回来官复原职,上面同时派下来一个徐县长,徐县长一来就烧三把火,撤换不少基层干部,听说宫书记最先是借徐县长这把刀裁掉三种人,后来头痛徐县长一气儿把他宫书记的人也撤了。我当时也被撤,换上老书记,当初我们被撤的大伙儿搞串联,都议论着宫书记会不会咽不下这口气,出面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