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都别想,想是这样,不想也是这样,都那样,没回头路了。明天还要开会,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为自己争取相应的位置。唉,都那样了。
宋运辉睡下时候,心情还是沉重。为前途,更为自己今天的行为。
第二天的会议气氛相对轻松,大局已定,虽然费厂长与刘总工依然在位,可整顿办与设备改造办两个近期重点工作部门与他们的切割,已经导致他们再无法发号施令。其他人自然无力再与水书记对碰,要么偃旗息鼓,要么做一次墙头草,第二天的会议上,再不见剑拔弩张。
水书记一点都不避讳,会议开始,就论功行赏。除了宋运辉,当然还有其他人。宋运辉被提前授予助工职称,提前转正,归属生技处,工资比转正后再上涨一级,目前进入设备改造办工作。会上,水书记表扬宋运辉吃苦耐劳,勤学上进,应该成为新进大学生的表率。他也下达命令,此后,新分配进来的大学生必须先下车间锻炼。
但在座明眼人,包括宋运辉自己都清楚,这个赏,雷声大雨点小,所谓提前授予助工职称和提前转正,也就比虞山卿之类同期进厂大学生提前了一个月。再过不到一个月,虞山卿等人也可以满一周年而转正。唯一的干货是涨一级工资。这个赏,与宋运辉所做事的重要性相比,显然不能相提并论。因此,不少昨天会议后确认宋运辉是水书记手头一枚重要棋子,是重点培养对象的人,开始怀疑动摇。按说,昨天宋运辉即使没帮上水书记的忙,可他所做的工作已经足够重重行赏,涨一级工资是理所当然,可为什么水书记对他如此吝啬?会后众说纷纭。
宋运辉心里则是印证了昨日会后的想法,因为这样的行赏,也就够打发打手的级别。今天这个会议出来,估计他的打手身份就这么被坐实了。想到他平日里看待那些打手的眼光,再想想自己如今背后的眼光,宋运辉心头凉飕飕的。
而更让他郁闷的是,水书记今天直接拿他的可行性计划草案作框架,只另外添加两条必须抓紧做起来的工作,一是开始立项申报,报告在一周内拿出;二是向已经引进国外设备的同行取经,以不走弯路。会议同时明确工作框架,什么什么事在某某时间段做出,责任人谁、谁、谁。这个责任人的排序颇为讲究,有职务的按职务排序,没职务的按资历排序,宋运辉总是恭陪末尾。而且宋运辉的名字满纸飞,就是取经和进京申报之类的好事没份。进会场时候宋运辉是内涵地沉默,出会场时候宋运辉是失望地沉默。
然后,开始按部就班地工作。虽然有明确的工作指导框架,可宋运辉明显感受到相关人员的扯皮推搪计较。比如申报文案的编写,交给宋运辉写,其实只要两天,可责任人的第一位却带着大伙儿左一个会议,右一个会议,讨论来讨论去,一个会议只能写出一页,写的东西不见高明,只见“稳重”。宋运辉倒是不反对讨论,他心疼磨蹭掉的时间。可是,他现在已不是自由人,不像以前可以挂在一车间却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现在得身不由己地出席那些打发时间的会议。往往一天两三个会议,做事只能拿到业余时间。
他有时真想自己拟一份报告交给会议讨论,免得他们拖拖拉拉没完,但他没做。他知道那么做显然有否定领导的意思。可每天转悠着从一个会议室到另一个会议室,那真是他妈的憋闷。
反而是整顿办的工作做得轰轰烈烈,水书记亲自参与,一抓到人,从车间工段将工作开展起来,然后才集中到上面终审通过。一时之间,大家嘴里都是整顿办,而不见设备改造办。
周五的会议,宋运辉没有参与,他借口到图书馆查资料离开沉闷的地方。
他如今是什么形象,他从寻建祥有些支支吾吾的表述中得到答案,有人说他枉做小人,最后也并不被水书记待见,有人说他急功近利,可这样急吼吼的人谁敢用他,最终被冷搁是必然。虽然同事与他见面时候都是客客气气,可背后转身,都不知怎么议论他。宋运辉自那天开会以翔实数据顶翻总工办之后,一直心情极差,每晚需要梁思申送来的小说镇定心神才能睡觉,他是硬撑着凭良心做事,才依然努力地工作。他扪心自问,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让他重新作一回选择,他会怎么做?他想来想去,他别无选择,除非他什么都不做,嘻嘻哈哈地混日子,否则,他依然会被水书记挑中,做那条大棒,他甚至没有拒绝做大棒的资格。
一路胡思乱想着,宋运辉骑过了图书馆都没看到。等蓦然醒悟,才看到这都快到集体宿舍了。他忙又倒回去,得深呼吸一下,才能走进图书馆。不出所料,刘启明一看见他就别过头去不理,但从下面抽屉取出一叠资料“啪”一声拍在台子上。
宋运辉没吱声,拿了资料找自己常坐的桌子,背对大门。翻翻刘启明扔给他的资料,不出所料,就是他过去的翻译手稿。不错,这本有关frc技术的手稿现在谁都用不上了。他又想到前几天一直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