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运辉目瞪口呆,天下竟还有这等怪事?想到小雷家还在绞尽脑汁制定规程避免厂长营私舞弊将鸡蛋当成土豆卖,金州却理所当然地将鸡蛋贱卖,这什么制度?他奇道:“不是说扩大企业自主权吗?我们没有产品定价权?”
众人都如看ufo上面下来的外星人似的看着宋运辉,他的岳父程厂长忍不住出言提醒,免得女婿出丑,他了解女婿,知道他看的东西太杂,思想太先进。“我们系统的产品属于国家战略物资,都是统购统销,我们再说是重点企业,与那些小企业不一样。我们的渠道和价格都是国家说了算,不可能有改变。”
水书记有些哭笑不得于宋运辉的常识缺乏,紧盯着问一句:“每月折旧既然是固定的,小宋,你有没有可能在稍微降低一下成品质量的前提下,减少水、电等运行成本,或者大幅增加产量,以尽可能地分摊每月的巨额折旧?”
“可以……稍微改变一下工艺。”宋运辉回答了,可异常心痛,“可是,那么好的设备……”
水书记没让宋运辉的心疼表达出来,爽快拍板道:“很好,财务提出的分解成本,层层寻找原因的办法很好,现在已经找出问题症结所在。小宋,接下去抓紧落实的重头落在你头上,你三天之内改变工艺,争取以最快速度提高产品产量。”
“一天,明天这个时候参数可以改变完成。”宋运辉胸有成竹地说,可心里很不乐意。
水书记意味深长地看着宋运辉道:“年轻人,看来有抵触情绪。现在是讲求经济的时代,全厂工人的奖金也是与经济效益挂钩,你说经济重要不重要?”
宋运辉虽然讪笑点头,可心里着实不服,如果只要这样的质量参数,那还引进西德设备干什么?用这么好的设备生产低质产品,等于杀鸡用牛刀。他丈人程厂长见此连忙出声自己先数落宋运辉:“年轻人看问题不全面,不会算总厂的经济账,只看到自己一个车间的局部,这样要不得啊。”
水书记听了反而笑道:“这是老丈人藏私,没把自己一手绝活教给宝贝女婿啊,呵呵,看来问题出在我们老程头上。”
大家都笑,会议开心结束。与开会之初的严肃气氛截然不同。
宋运辉自然知道丈人替他圆场,他也找机会打电话向丈人致谢。看来,与那些老领导比起来,他的为人处世还嫩,没法做到跟水书记、程厂长一样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他回到车间,立刻着手下控制室改变参数。闵厂长也到场,当然坐在总调度座位上的只能是宋运辉。闵厂长不得不无奈地想,即使这小子再嫩,却谁也没法将他从这个副车间主任位置上搬走,技术上,无人可以在近期内取代宋运辉的位置。闵厂长四十来岁,算是总厂里面年轻有为的领导,他对宋运辉,不像水书记与宋运辉之间隔着好几层,他对迅速蹿起的宋运辉有所忌惮。他深知,今天会议上如果换成是他回答水书记同样的话,一向强硬的水书记可能都会气得骂出来。他嫉妒宋运辉既是程厂长的女婿,又是水书记的嫡系。
宋运辉不知道顶头上司在他最忙碌的时候站他背后深思,他盯着表盘上的各种变化忙不过来,哪有心思想其他,晚饭都差点吃到鼻孔里去。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各项数据才稳定下来,他又带人到现场角角落落巡视一遍,在又看了一遍总控室数据后才回家睡觉。
没想到,他才要掏钥匙开门,里面程开颜却早一步将门打开。宋运辉看着睡眼惺忪的妻子,奇道:“小猫你没睡?等着我?”结婚后,他亲昵地称呼妻子为“小猫”。
“嗯,你去洗澡,我给你煮个蛋。”
程开颜揉揉眼睛去厨房。宋运辉心疼,将她拖住,抱了会儿,才道:“别煮了,我困得很,洗完澡赶紧睡觉。”
“不行,我得保护好你的胃。大哥没你姐姐保护着,不是胃出血了吗?”
宋运辉抱起妻子,硬是将她放床上,按住她不让起来:“你睡吧,我吃你的杏仁饼干,总算有机会偷吃你的饼干了,哈哈。”
见丈夫这么说,程开颜放心,一转身就小猫一样地睡着了。宋运辉洗了澡出来,虽然真困,可不想辜负程开颜,吃了五六只小小杏仁饼干才睡。结果,早上还是他听到闹钟把程开颜叫醒,让她去上班。
宋运辉睡到中午,做了菜等妻子下班回来吃。程开颜吃了就睡,宋运辉坐在她身边想昨天会议的事。难道没有办法让高质量的产品卖高价?为了经济效益,真的要让新设备自甘平庸?
金州没办法如小雷家那般轰轰烈烈便罢,却还要自甘堕落地倒退。宋运辉怎么都不可能没抵触情绪。
宋运辉郁闷地堕落了几天。第一天下班与程开颜一起去岳父家吃饭,吃完出来看电影。第二天自己做菜吃了,趁天光还亮,两人在小操场上打羽毛球,打得大汗淋漓,程开颜别提多高兴,丈夫终于陪她玩,宋运辉生活规律,早上起来跑步锻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