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东宝依然是干脆地道:“听你的。”
于是,宋运辉把第二项填上,嘴里并不闲着:“你们现在开始物色二手或者订购新龙门吊。等确定龙门吊可以安装的日期,再决定付钱拆设备。这儿的龙门吊大致费用我已经了解了,载重我也标一下,差不多这样就够。”
士根这才明白他与宋运辉的区别在哪儿。区别就在,宋运辉懂行,即使不懂电线怎么做,可懂机械设备安装的总体框架。宋运辉这么一步一步地把项目拆分,如此细致理性地分析,自然也牵着雷东宝点头配合,全无对他时的断然否定。士根心想,这就是工作方法问题,他服。于是,他也不非要持反对态度,配合着宋运辉一步一步地推进进度的说明,他就小雷家村四个实体的收入预期,在不同时段填入款项补充。但在场谁都看得出,随着安装层层推进,小雷家资金缺口越来越大。士根斜睨越来越沉默的雷东宝,果然见书记面如重枣。
宋运辉并不发表否定或肯定的意见,只不偏不倚地给出没有倾向性的计算,把所有可以考虑节约的也都考虑进去,因为他来前也不清楚究竟这个设备可不可行,他需要小雷家众人拿出数字来配合着说话。但连他说到后来都摇头道:“看来,没进一步论证的必要了。把你们所有人的家底都翻出来,估计也不够。”
士根本来一直反对上电缆线,可如今被宋运辉如此抽丝剥茧将所有可能逼到绝路,得出绝无可能的结论,此时反而心里很堵,满不是滋味,仿佛刚才经历一场资金大战却最后大输一般憋闷。可他还没回答,却忽然瞥见雷东宝中邪了似的,劈胸抓住宋运辉前胸,一把提了起来。在场其他四个慌了,都起身劝解,可见雷东宝目如铜铃,气喘如牛,只差伸出蒲扇般大掌呼啸扇去。
雷东宝的思路原本被宋运辉牵着走向很具体的前景,心里满是冲锋陷阵的豪情。待得分析越来越深入,他的呼吸却越来越困难,他甚至都无力反驳,因为宋运辉的否决严谨周密,并无他可突围的地方。待得宋运辉说出没必要再讨论,他耳边忽如钟鼓铙钹齐鸣,一腔热血倏然冲顶,他急红了眼:“宋运辉,你还姓宋吗?你忘了你姐?你小子还有没有血气?……”
周围四人七手八脚拉扯,都是大力气,慌忙之下,只听“刺啦”一声,宋运辉穿的短袖自胸裂开,他却总算得以脱厄。宋运辉惊魂甫定,看着士根他们抱住雷东宝,看着雷东宝依然冲动地冲他声嘶力竭地狂吼,不明白雷东宝何以忽然发作,难道他讲的道理还不清楚?一时没法答应。
雷东宝心里极端失望,只想找什么发泄,猛然挣开众人,抄起一把长凳狠狠朝桌子砸去。士根一见急了,忙大叫:“小宋,你快出去,快走。”
那边,雷东宝却大喝一声:“走什么,我又不吃人。”
众人看去,却见他已经扔下长凳,只是依然黑着一张原本就黑的脸。宋运辉这才道:“你搞什么,发疯啊。”
雷东宝依然气呼呼的,一屁股拎起一把东倒西歪的椅子,黑着脸道:“开会,商量一百七十万怎么用。”
宋运辉一点不客气地道:“商量什么,你干脆一言堂算了。哪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
雷东宝这才抬眼看宋运辉一眼,却见他上身只剩一件汗背心:“对不住你,我闷坏了。你就不会一上来就跟我说不行?你搞七搞八吊我半天胃口才说不行,耍猴吗?”
宋运辉没好气,想说一句“就是你这臭脾气害死我姐”,看在场人多,不便任性,但还是道:“跟你说了几次,臭脾气不会改改吗?大家都是同事,你做人怎么可以这么霸道。”
“别说啦,是我不对。”
其他四人看着黑脸的雷东宝被宋运辉数落,反而不忍,红伟忙旁边说一句:“东宝书记平时不是这样。”
宋运辉不语,闷声听小雷家五个人商量。听他们决定优先扩大养猪场,再上两套电线设备,其他钱用来改善村民居住环境,就像前面没发生什么似的。他心里嘀咕,众人反对雷东宝的霸道,却又为雷东宝的霸道开脱。就像他反对水书记的官僚,却又送上响亮的马屁,如此地矛盾,却是如此地统一。他想到他送上马屁时的小算盘,不由得看着在座诸人想,士根他们究竟是什么考虑。然而水书记却是那么一个历经风浪精明过人的人,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要什么,雷东宝呢?他现在开始觉得雷东宝做事有些盲目,不知道雷东宝经得起众人抬举不。
他心中虽然不快,可他终于还是决定拉雷东宝一把,省得他们盲目。他告诉他们,电缆不止电力电缆一种,要雷东宝别净盯着市电线、电缆厂,要竞争,要压倒别人,必须先武装自己,把自己的产品结构完善丰富起来,对方不攻自破。比如可以先上过渡性质的额定电压比较小一点的分支电缆,先抢夺市电线、电缆厂的一部分电缆市场。众人讨论,表决通过,皆大欢喜。
宋运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