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运辉把手表摘下交给雷正明:“国外的。”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拨电话去岳父家。他的事,犹如点燃的引信,时间每过去一小时,离暴炸越近。
那边,接起电话的果然是他岳父,但是他岳父接到电话,才听他叫一声“爸”,就镇定自若地说一句“又打错了”,便把电话挂了。宋运辉猜测,毫无疑问,家中有人。而且那人,估计不是水,就是闵。
终于金州有了反馈。任何的反馈,都比没有反应要强。宋运辉心情由焦虑,变为急切。雷东宝看得真切,奇道:“干吗啦?屁股生疔疮了?坐稳点嘛。”
宋运辉果然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接近九点半的时候,雷东宝家的电话才响,雷东宝接的电话,可是宋运辉看到雷东宝的脸色大变,变得烦躁,说句“没空”,就搁下电话。宋运辉一颗提起的心无奈地放回本位。士根却是隐隐猜到打来电话的是谁,小心看了一眼宋运辉,拿话引开大家的注意力。
宋运辉不疑有他,因为第二个电话紧接着又来。雷东宝以为又是韦春红,板着脸接起电话就道:“干吗?”
那边却是程厂长:“小雷吗?我小辉岳父。”
雷东宝立刻道:“你总算来电话了,你再不来电话,小辉屁股快磨出血了。”
宋运辉忙跳过去抢来电话,急切地问:“爸,刚才谁来了?”
“你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两个人,一个前总工,一个现总工,说想去探望你,我跟他们说,还隔离呢,去了也是看个医院大门。他们支持不下去了吧,你直接领导还没要求探望,他们急什么。我最不明白的是老刘蹚什么浑水,这人年纪大了,经不起人家几句吹捧,这回老命面子都豁了出去了。”
宋运辉终于撑不住放声大笑:“他们撑不住了。”
程厂长却严肃地道:“你别高兴太早。目前撑不住的不是闵,今天技改组开会,闵主持,任命老刘为技改工程总指挥。对你有利的一面是,你的水平被认可,现在大家都在看两个总工的笑话,说两个总工不如一个车间主任,笑话传得沸沸扬扬。但任命刘,刘又肯上任,让我看到事情大大不妙。你说,闵到时候会不会把责任往刘身上一推,他自己金蝉脱壳?刘反正已经退休,做不做得成技改,最多影响名誉,与前途无关,刘只要肯担着,技改如果最终拖了时间,总厂损失再惨重,也与闵没太大关系了。可是你,你甲肝总有好的时候吧?”
宋运辉听了呆住,他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闵会使出这么一招。如此一来,技改失败对闵的地位威胁减小,闵还肯接受他的城下之盟吗?
程厂长料想得到宋运辉的惊诧:“你现在开始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把水搅浑。”
“难。”宋运辉毫不迟疑地回答,“有了替死鬼,水搅得再混,有什么用?”
“总有办法的,你好好想想。”
宋运辉沉吟会儿,道:“下星期,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吧。按说甲肝十天左右可以解除隔离,下周我应该是可以被送回家休养。刘老总,他折腾得起,就让他折腾。没见过这么不甘寂寞的人。”
“好吧,先这么打算,边打边看。”
宋运辉放下电话,对雷东宝道:“大哥你看,我说要在你家住不少时间吧。”
“爱住多久住多久。我还想你不走呢。”
宋运辉点点头:“情况看来变得糟糕,七成可能,我会长住下去。”
“我欢迎,你丈人家怎么处理?”
“这是我最大的问题。我想想。”宋运辉心说,他现在如果回去,事情只会变得更糟。
士根与正明都听着两人的谈话,这才明白宋运辉原来工作上出了问题。尤其是士根心想,这人小小年纪还真沉得住气,前几天一直没看出来。士根与正明都识趣地又稍微讨论几句,告辞离开。宋运辉烦闷地抽出一支香烟,到门外去抽。雷东宝本来准备去睡觉,看着小舅子这样,不忍心。可又不喜欢宋运辉处理事情的方式,没法劝解,怕自己火气上来先与宋运辉争起来。可终于还是没忍住,等宋运辉掐灭烟头进来关上门,他不耐烦地道:“直接给你们厂长打电话,别不死不活吊着。看你样子,好赖都是个出局,不如做得痛快点。”
“再说吧,我这几年确实很累,也该好好休个长假。白天你又去市里干什么?这几天跑得忒勤,怀疑你这人愣是不肯放弃市电缆厂。”
“管好你自个儿。”雷东宝走上楼梯,可还是被宋运辉问出兴趣,“我去二轻局,你知道他们怎么说?”
“国家财产,不卖!”
“我能那么容易放手?我什么时候成的软蛋?”
“我哪知道你什么时候成的软蛋。你别又提出承包吧?”
雷东宝得意地道:“你总算不笨,我更不笨。我跟他们提出,我买设备。”
宋运辉一听,擦着雷东宝走上楼去:“正明和我已经算出来,你们那套旧电线设备基本不赚钱,能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