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母知道女儿一向骄狂,也不当回事:“梁大还说,他要安排你跟什么人见面呢,又是看中你的钱?”
“爸爸在呢,魑魅魍魉来也不怕。我也正想见见,听说印尼金光集团在香港买一家日资上市公司改名叫中策公司,目前正在大举收购内地公司,我很好奇,那么多国营公司要打包出卖吗?究竟他们能给什么价?是不是南方谈话后市道变了?爸爸,是吗?”
“差不多。先看看梁大的人怎么说,不过你别答应。买国企涉及的政策非常多,你手里的钱若真捂不住想投出来的话,还是投到省里去方便。上海这个地方,水太深。”
梁思申立刻严肃地道:“爸,我只运作资金,我不要运作梁家的势力。那会很……腐败。”
梁父听了不由脸上一热,不过对着女儿,他没气性,还是笑着道:“那样很好,有骨气。看着梁大梁二他们到处打着父辈的旗帜招摇,我看着也不喜欢。可对自己女儿,总想网开一面,呵呵。”
梁思申道:“我以前不是跟你们说起过一个叫杨巡的个体户吗?可怜的他,戴着红帽子办企业,差点让人赖账当作挪用集体资产罪抓了,刚刚关了十二天才给放出来,我就不给他们遭遇的不公平雪上加霜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你忘了上回你宋老师怎么跟你说的?爸爸整行李去,咦,手上又换什么了?”
梁思申毕竟年轻,被父亲成功转移了话题,还欢欢地把手上一串木珠子褪下来交给妈妈,介绍自己买的印度檀香,又说最近得了块上好龙涎香,有多么多么珍贵。梁父整了行李回来,笑眯眯地跟着妻女两个进安检口,全然没一点大领导的样子。一家三口上了飞机,正好一行,女儿自然是坐在中间。梁思申看看爸爸鬓间的白发,看看妈妈眼角的皱纹,虽然爸妈两个都比同龄人看上去年轻,可梁思申开始心疼:原来爸爸妈妈都老了。
梁家第三代的老大梁凡,长得荣华富贵,一团骄气。即便只是来上海虹桥机场接小叔一家,他也竟然出动轿车两辆,司机两名,跟班两个。其中一个跟班似乎都没干什么正经事,只要给梁大提好砖块似的大哥大就行。
但梁大在旗鼓相当、甚至地位身份高于他的人面前,则是举止含蓄大方,绝无当下新发财主们的逼人富贵气。即使梁思申嘲讽他的别克林荫大道太过中规中矩在美国是中年人车,他都无所谓。因知小叔护着小婶,两夫妻更是护着宝贝女儿,而他现在贷款还仗着小叔呢。
车到梁思申新买别墅大门前,她一看周围,不由奇道:“天,怎么造得这么整齐,间距那么小?够鸡犬相闻了。”
梁大终于脸都黑了,没好气地道:“这是台湾设计师设计的,我们没用红瓦白墙砖,已经口碑很好。”
唯有梁父厚道地问一句:“卖完了吗?”
这一问,才把梁大问回魂来:“一放出去就卖完了。他们附近一个也是别墅区,房子没我们造得漂亮,可也卖完了。上海有钱人真多,还好多老外,我那个合伙人没骗我。小七,你们认得出哪幢是你们的吗?”梁思申在梁家诸堂兄妹中排行老七。
梁思申跳下去,一眼就看出是哪幢,但没说,笑眯眯看着跟岀来的妈妈的反应。果然,只听妈妈一声重重吸气,眼睛嘴巴都是滚圆。随即,梁母踩着高跟鞋飞奔向房子。梁思申在后面慢慢跟上,对梁大道:“老大,谢谢。”
梁大问道:“你外公以前在上海的家真是这样?”
“更大。这是我拿着照片请同学缩的,你自己没在这儿置下一幢?”
“有,你左首一幢,再左首是我合伙人的,哼,就这中间五套不算鸡犬相闻。”
梁思申笑道:“你那幢大而无当,为什么不抄袭我的设计?”
“我还没抄袭你的设计,你都这么尖酸,我要是真抄袭了,以后还想见你?我不喜欢你的设计,区域划分不清晰,客人一进门就把一楼一览无余,太没隐私。窗户也太大,但可移动的窗户太少,华而不实。”
梁父进门一看房子“四大皆空”的结构,不由摇头:“囡囡,你没老大务实。老大工作几年了,到底是想法不一样。厨房没隔开,以后做个煎鱼红烧肉的,还不把一屋子人熏死,房间也不说隔小点,以后空调打起来多费。”
但是梁母却看得爱不释手,拉着女儿的手激动地道:“里面也差不多,以前家里客厅铺着进口花岗石,你外婆常招朋友们来跳舞,客人来前用人先打上滑石粉,我那时候虽小,可心里还有印象呢。囡囡别听你爸的,他们住集体宿舍当大院的才把房间隔得跟集体宿舍似的呢。”
梁大却靠近梁父,耳语几句,梁父立刻点头“嗯”了一声,两人一起迎岀去。
来者叫李力,与梁大同一个重点大学毕业,当年一起当学生干部,一起做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一样的高干子弟,也是差不多的飞扬洒脱。
梁思申旁边听着爸爸与来人寒暄,再看梁大的搭档李力,心说到底是上海人,与老家那帮高干子弟又有不同,穿着很是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