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流盈心一横,既然凌大庄主把所有话语权让与她,她若不好好斟酌斟酌,恐怕今天再没有回笼觉可睡了。
面对这种堪比鸡飞狗跳的混乱场面,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快刀斩乱麻,一针即见血。
这些人见庄主大人有此行为便变着法的想问清楚,无非是不希望少主打破一贯的凌府后院规制。众人虽数月才有一次恩宠,但起码按例所轮,有规可循,没有人平白无故地去担心自己何年何月会失宠,然后等待容颜逝去,孤独终老。
可现如今突然中途出现了变故,饶是再镇定的人也会有所想法,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忧愁,于是四处套话寻求真相自然而然就顺理成章。
这就是陷于深宫大院里女人的悲哀。出嫁从夫,丈夫便是她们的一切,失去夫君的宠爱等于摧毁了她们的整个世界,也难怪高墙之内有的只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玥流盈无奈,只可惜她们对凌大庄主已是盲目崇拜,将其看成是神一般的男子,天下最完美的夫君,自然不会想到庄主大人是如何的阴险狡诈,处处为难于她,小气、专制、奸猾……除了长相帅气一点,家中多金一点,其余浑身上下皆是数之不尽的缺点。
想不通怎么就没有人正确地认识到她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呢?
所以说如何在待会儿的回答中提升自己的正面形象至关重要!
“哎,昨天的事说来话长。”玥流盈拢了拢身上的黛青色大袄,作势开讲。
“怎么,难道另有隐情?”人群中着绛红彩绣蝶纹织锦缎大袖衣的海夫人看她一言难尽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其余人也是一番急切,真想片刻就把她心中所想摸个清清楚楚。
玥流盈怀着淡淡的忧伤,微微抬头用刚起床那迷离的双眼望向远方,眼眶蓄积着点点泪花,开始努力地酝酿情绪。
锦瑟看自家小姐做出这般不正常的表现来,稍稍有种预感,小姐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怕连“天花乱坠”都未必能够形容得了。
小姐是天生的乐观派,天塌下来估计眉毛都不会皱一下。被冷酷无情的少主抓了小辫子还顺道黑了一把,昨晚依旧睡得香香甜甜,秉承着“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的宗旨,才不过多久便把不开心的事抛至脑后不作他想。
这样的人儿现下做出这般楚楚可怜的姿态,可想而知众位夫人们只怕得被灌输一些不实之事了。
乖乖,眼泪都像快流出来了,小姐,你偷偷掐大腿的左手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啧啧,也真舍得下手。
“众位姐妹有所不知。”玥流盈哭丧着脸,顿了顿:“昨日与锦瑟二人外出后黄昏时刻回府,经过大厨房,结果……”玥流盈说到一半,神情悲伤地掏出手绢,有模有样地擦拭着睫毛上沾着的泪花。
众人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看起来盈夫人的遭遇很是悲惨呢?
“流盈妹妹切莫哀伤,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兴许会比憋在心底好得多。”姚夫人不愧是资深小妾,说起话来滴水不漏,还显得大方得体。
“昨晚我们经过大厨房外,眼睛一时没留神,不巧撞上正准备拿一道食材进去的厨娘,让食材被洒于地。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故而张伯无法将这道菜煮成。”
“一道菜罢了,流盈妹妹何故悲伤至此?”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左右不过是一道食材,撞了也是无心之过,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可惜妹妹我福薄,偏偏撞上的是少主昨晚最想吃的菜,你们说是不是可感、可叹、可哀、可伤啊!”假意用拳头捶着胸口,状似悔不当初。
各院夫人们听及此也似乎被感染了淡淡忧伤,一脸同情地望着她。
可仔细想想却又不对,少主若是因此雷霆大怒又怎么反常地到清盈苑用膳?
知道她们心中所思所虑,玥流盈低头抿嘴一笑,然后轻叹一声道:“少主一气之下让千暮传话,说是若不在有限时辰内做出令他满意的晚膳,妹妹我便后果自负。姐姐们也该清楚,妹妹好歹也是从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小姐,怎会做出一桌珍馐美馔?”
满意地看了看众位夫人此时的神情,又道:“情急之下,便火急火燎地完成了一道妹妹家乡的食物,少主看到时那脸黑的啊,简直不忍直视,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想来昨天晚上那顿饭该是妹妹有生以来吃过最痛苦的饭了!”
那蓄积在眼眶中半天的泪水在玥流盈的“努力”下终是落了下来……
虽然这些语句有些纯属瞎掰,不过她敢指天发誓,最后那句话绝对是她内心的最真诚的想法!
凌大庄主既然要把烂摊子交给她处理,那她自然就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他若是不满意,大可召集这三十余名小妾开个家庭会议,指责她谎报事实,制造不良信息。
不过,庄主大人怕是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的。
也因此,她发挥自己强大的语言组织能力,向在场的人提供一个最好的答案,大家皆大欢喜,这不是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