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嬷嬷心头得意,愈发脊背挺直了端坐着,学着主子们的模样,伸手去端茶杯。
这一伸手,腕上一只水头通透的翡翠镯子就露了出来,再加上指上还戴着两个攒丝红宝石金戒指,更是亮花了茶客们的眼。
最角落处的那桌茶客不由互相使了个眼色,暗暗注意起这边来。
歇了一阵,瞧着路上没什么马车了,劳嬷嬷这才招呼了郭六儿赶了车,直接往达县城外那个樱桃庄子去了。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先前在三岔路那个茶水铺子那桌角落里的茶客,已经不紧不慢地骑了马缀在了马车后面。
暮色渐深,达县城外一间破败的山神庙里,七八个一脸凶煞的汉子正围着一堆火小声说着话,当头的一人突然神色一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一手摸向了腰间。
庙外传来了两声布谷鸟清脆的叫声,庙里的人神色一松,回了两声当规鸟的叫声,片刻后,两名身着褐灰色短打的男子飞快地蹿了进来:
“大当家,查清楚了。那一车人住在了樱桃庄上,是锦城沈家大房的人,听说就在今天下半晌的时候,先头还来了一个是大房的三少奶奶,带着个病秧子哥哥过来养身子的。
咱们后头看到的那个妇人,是那家少奶奶的管事嬷嬷。她们这次来,统共就带了四五个丫环婆子和男仆。
另外那庄上还有七八个下人,不过那几名青壮瞧着都没什么功夫,不过白放着唬人罢了。”
大当家不由用力一拍腿,哈哈笑了起来:“真是天助我们!一个管事婆子都这么富贵气派,沈家的三少奶奶肯定更有油水!
走,趁着她们今天才过来肯定累了,我们刚好过去顺手做这一票!”
一行人立即起身踏熄了火,借着月色悄悄绕上了一条小路。
半个时辰后,火折子的亮光突然在山神庙里亮起,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往那片散乱的火炭中探了探,很快收了回去:“应该不超过半个时辰,追!”
同样的夜晚,庄子上似乎更显得黑一些,也更冷一些。
劳嬷嬷瞧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打了个寒噤,回头跟自己带来的小丫头环儿抱怨:
“辛辛苦苦跑了这一天,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颠散了,那两个婆子怎么去抬个热水也去了这么久?该不会是那边把热水先要走了吧!”
环儿一边帮她通着头发,一边答了话:“应该不会。三少奶奶先前不是说要去散散步吗?那边一时半会儿不会要热水的。”
劳嬷嬷忍不住“哼”了一声:“原来元家也在燕京住了那么久,这三少奶奶还是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这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走的!”
这话环儿可不好接,正在斟酌着怎么说合适,后脑却突然被重重一击,“扑”地倒了下去。
劳嬷嬷来不及尖叫,口鼻已经被紧紧捂住,一柄冰凉锋利的匕首架在了她的颈侧:“敢叫一声,我就杀了你!”
劳嬷嬷吓得一声都不敢哼出来,忙不迭地点着头。
身后的蒙面人这才试着稍微松开了手:“你带来的首饰银钱呢?都给我指出来!要敢隐瞒,我就一刀割了你的喉咙!”
匕首在劳嬷嬷脖子边划过,寒意中带出一丝刺痛,劳嬷嬷唬得一动都不敢动,直到匕首离开了稍许,才抖抖索索地把自己的首饰匣子指了出来。
挟持着她的蒙面人头轻轻一偏,早有另外的两人把劳嬷嬷的首饰匣子取了过来,连着翻出来的一些衣料华贵的衣服,全打了个大包裹。
就是倒在地上的环儿也被他们通身都搜了一遍,连手上一对鎏金银虾须镯子和头上、耳朵上戴的首饰都撸了个干净。
劳嬷嬷见这些人跟蝗虫过境一样搜刮了一通干净的,大着胆子颤声求饶:“你们…你们把东西全拿走吧,老、老婆子这条贱命不值钱,求、求你们饶、饶我一命……”
当先的蒙面人不说话,后头一个却伸手在劳嬷嬷腕子上捏了一把:“大当家的,别瞧着这老货年纪大了些,一身皮肉倒也养得细,都说老姜才够辣够味,不如我们……”
听他说得淫邪,劳嬷嬷眼前一阵阵发黑;这帮人竟然是财也要,人也要,自己年纪也有一大把了,今天竟是在劫难逃,名声都要毁了?
早知道,她做什么想着要跟大太太那里建言到这庄子上来啊,都怪元氏!
要不是为了守着元氏不要像兰姨娘那样私下昧银钱,她怎么会为了向大太太表忠心,巴巴儿地赶过来这一趟?!
这该死的元氏,她自过来元氏这边后就没有什么好事,现在不仅财没了,命都要搭进去了,连死都怕不得好死,还得受一番折辱,凭什么——
为首的蒙面人瞥了劳嬷嬷一眼,却不屑地“嗤”了一声:“亏得你好胃口,对着这张老脸皮也硬得起来!要弄也找几个年轻的来弄!”
年轻的……对,元氏!元氏不就是年轻的?!凭什么这些难要她来受?要受也该是元氏这样的先受着!
劳嬷嬷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