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绮琴抽泣的声音不由一顿,然后悄然停住了。
沈明友先开了口:“不过是儿子屋里头的一点子事,没想到倒惊动了母亲,儿子真是该死。”
屋里头的一点子事?二太太想起刚才出去的一众下人里有个垂着头出去的浑身湿透的丫环,瞧着仿佛是自己上次才拨过来的流苏。
流苏正当妙龄,身段儿又好,而且流苏的娘原来也在二太太院子里做过事,是个能生养的,配了人后一口气生了三个小子,才生下了流苏这个闺女。
当初二太太把流苏拨到蒹葭院来,也是存了份心思的,不过顾着儿媳妇的体面,想着先放了人进来,之后再慢慢来,也免得被梁绮琴跟娘家唠叨说婆婆塞人。
现在见儿子才回来就慧眼识珠,跟自己“英雄所见略同”,二太太哪里还会怪儿子呢?声音更加放得和缓了:“什么屋里头的事,绮琴不能给你料理好,非得闹出来呢?”
“儿子看中了院里一个叫‘流苏’的丫环,”沈明友瞥了妻子一眼,“刚刚收用了而已。”
二太太转向梁绮琴,声音一下子沉了:“绮琴,就是这事?”
见梁绮琴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下头,二太太顿时提高了声音:“谁家爷们没个几个妾侍?收用了个丫环而已,值得你这个当主母要这么哭哭啼啼的?”
“母亲,我——”梁绮琴刚开口,就被二太太一口打断了。
“你原来在梁家亲家母是怎么教你的?我也没见你梁家的男人不收妾!要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妒性子作派,当初那会儿你梁家就该早提出来不许姑父纳妾啊!”
自己生不出蛋,又不许别人生!二太太这心里早梗着不吐不快了,借着这机会噼哩啪啦就发挥了出来:“除了那穷人家的没钱养,谁家男人只守着一个过活?早知道你这怪性子,我连梁家的门也不必登了。
这会儿成亲都成了四五年了,你要是争气给沈家添个一子半女的,明友要是不给你正妻的脸面,我都要压着他跟你认错。可你看看你!
膝下无子还只知道争风吃醋,没本事守住男人就只知道哭,只知道闹!你们要在曲城关起门来怎么闹我看不到我也不管,这会儿在府里阖家上下都看着,你还是大奶奶呢,你这一哭一闹的,把明友的脸给踩到哪儿去了?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被婆婆劈头盖脸一骂,梁绮琴顿时委屈地又哭了起来,只是不敢再哭出声,只敢啪啦啪啦地掉眼泪水。
二太太歇了口气,取了手边的茶水喝了,觉得胸口那团火消了不少,这才给儿子递了个眼色。
沈明友会意,忙上前开了口:“母亲,您千万别气着。绮琴也是这一路上跋涉心火旺了些,等想通了这一节就好了。绮琴,还不快过去给母亲陪个不是?”
梁绮琴还在抹着眼泪,沈明友见状走近前,耐下性子低低在她耳边哄劝了两句:“我也是瞧着你这一路上累了,怕扰了你休息,这才唤了那丫头上来服侍,多大点子事也值当你这样……”
先前听到婆婆也揪着自己无出的事,梁绮琴心里已经虚了,这会儿丈夫递了话过来,多少有个台阶下,忙揩了眼泪,压住心头的委屈跪在了二太太跟前:“母亲,是儿媳错了。”
二太太哼了一声,自顾端着盖碗喝茶。
沈明友看了二太太一眼,装着也过来劝慰:“母亲,是绮琴一时想左了,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梁绮琴的娘家也是官宦,这会儿借着这个机会把她那气焰打下去就行了,太过了就不好了,只怕影响到两家姻亲的关系。
二太太知道儿子的意思,伸手放了盖碗下来:“罢了罢了,横竖都是我当恶人,友儿既然替你求情,你就起来吧!”
“多谢母亲。”
梁绮琴忙站了起来,身子还没站直,就听到二太太紧接着说了话:“事情闹都闹了,要被传出去这府里不知道多少人说你善妒!
我看今天索性就一锤子定下,把那丫头抬成姨娘吧,要是有人问起,只说你瞧上了那丫头,给你家爷们抬姨娘了;也省得被人说嘴!”
直接越过通房抬成姨娘?自己那两个陪嫁丫头还被压着才是通房呢!梁绮琴身形不由晃了晃,手里沾湿了泪水的帕子紧紧绞成了一团。
二太太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唤了自己身边的尚嬷嬷进来:“把刚才那个……那丫头叫什么来着?”
虽然是她院子里出来的,要她一口就说了流苏的名字出来,只怕梁绮梦这心眼儿小的又要钻牛角尖怄气,到时还会给娘家说嘴说她这个婆婆塞人;所以二太太故意装作没记住名字,问了一声。
沈明友忙答了:“叫流苏。”
“嗯,把那个叫流苏的丫环叫进来。”
尚嬷嬷连忙下去找了流苏:“流苏,太太叫你过去呢。”
流苏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顾不得头发才半干,重新挽了个发髻,听到尚嬷嬷传话,连忙将一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进了尚嬷嬷手里:“嬷嬷,太太那里是……”
尚嬷嬷原来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