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渐渐从农田村庄变成了人烟稀少的大山,到天色彻底黑下来时,两边都只是重重悬崖峭壁。
白天偶尔听到的猿啼已经消了声,更多的是突然响起的夜枭凄厉的叫声,叫人心里莫名地一瘆。
“以前押船往京都去的时候,可没有经过这样的水路。”元忠一边给元静亭披了件披风,一边心里也有些发虚,“同样一条运河,这边往锦城的河道怎么会有这么偏僻的路段。”
元静亭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安:“忠叔,你去跟朱大郎说一声,尽快找个码头先泊船休息了吧。”
元忠应了一声,还没走出门,船身就突然一震,缓缓停了下来。
元忠猝不及防,被那一震晃了个踉跄,一下子跌坐在了地板上,元静亭刚弯腰去扶他,房门就砰地一声被人猛地推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直接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竟然遇上了水匪——元静亭装作脚下发软,扑通坐在了元忠身边:“好汉…好汉饶命!”
使刀的男子一脸络腮胡子,瞧着元静亭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哈哈笑了起来:“饶命?好说,你说要我怎么饶?”
“我…我还有些银两,愿意奉与好汉,只求好汉饶过我和我家这老仆的性命!”元静亭借机看了来人一眼,见来人根本就没有蒙面,心里不由一个咯噔。
“还有银两?”络腮胡子微微一愣,眼神微闪,“行,都拿出来!大爷自然会考虑考虑!”
这水匪听着自己还有银两怎么似乎有些诧异,难不成自己在阳城买药材的时候就被他盯了梢?
元静亭脑中急速转着,一边装作害怕抖了抖,暗中偷偷用靠在元忠背后的那只手轻轻戳了他一下:“好汉、好汉先把刀拿开,我、我这就给好汉取来——”
瞧着两个人一个年老体迈,一个胆小如鼠,都已经是自己砧板上的菜,络腮胡子毫不提防地移开了刀:“要是敢骗大爷,大爷就把你们剁成一段一段地扔下河去喂王八!”
“不敢,不敢——”元静亭点头如捣蒜,一手撑地装着要起身,另外靠着元忠的那只手突地一扬,一包淡绿的粉末兜头砸在了络腮胡子胸前。
与此同时,元静亭一脚蹬开了元忠,两个人借着这一蹬的力道,各自向一边滚开,险险避过了络腮胡子惊怒中劈下来的大刀。
大刀“哚”的一声砍进了船板上,见一击不中,络腮胡子用力一提,把刀拔了出来:“好胆,敢骗你——”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向一边倒了下去。
幸好有妹妹送给他防身的药粉,这效用不仅极快而且很强!络腮胡子刚才只是瞬间吸进了一点,不到几息就倒了!
元静亭心有余悸地爬了起来,一把抢过了络腮胡子手中的大刀,有些吃力地拿在了手中:“忠叔,你快解下他的裤腰带把他绑好了,我出去看看朱大郎他们怎么样了!”
“少爷千万要小心啊!实在不行,我们大不了不要这船货了,只要留命在就好!”元忠忙叮嘱了一句,小心避开残留在络腮胡子胸前衣襟上的那片粉末,飞快地解了他的裤腰带,将他牢牢绑了起来。
元静亭拖着那柄大刀小心地探出头去,见船舷边并没有人,也没有听到什么打斗声,心里不由紧了紧:难道这船上的人全被控制了?还是都被……杀了……
到底舍不得妹妹和苏宛好不容易才凑到的银子买来的药材,元静亭将心一横,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顺着船舷仔细探着船上的情况。
几个舱房都非常安静,应该没有人在里面,只是依稀听到甲板下似乎有人声,元静亭正要过去查探,就见挂在船头的一盏防风灯突然轻轻晃了晃,在船板上映出了一个人长长的身影。
元静亭心里一瞬间提紧了起来,用力握紧了手中那把大刀,那人却突然一拐转了过来:“元爷?!”
是朱大郎——
元静亭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不等他开口,朱大郎就飞快地跑了过来:“元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
沉闷的弓弦声骤响,朱大郎“砰”地仆倒在船舷边,一直负在背后暗握在手中的一把匕首“嗵”地掉了出来,正好摔在元静亭脚边。
元静亭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瞧着被从背后一箭射了个对穿、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朱大郎,背上刷地冒出一层虚汗。先前他虽然有些怀疑,却没能反应那么快,刚才要不是这一箭,他这条命只怕真的是悬了!
一声颇有几分熟悉的冷笑“嗤”地响起:“手无缚鸡之力,只带个老仆也敢学人家出来走商?要不是……你早被切成几段沉下江里喂老鳖了!”
元静亭睁大了眼睛,看着一人身手敏捷地领着一干手下,从一边崖壁上跳到船上来,沉默了片刻,还是伸手揖了一礼:“草民,多谢沈大人出手!”
沈烨一个手势,身后的沈延立即带着人仔细冲上前去船舱里搜查了,舷板上一时只留下了元静亭和沈烨两人。
沈烨却明显不想再跟元静亭说话,只转头看向了黑黝黝的江心。
这人几次跟自己和妹妹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