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静姝不由“啊”了一声,正要站起身抢出鞋子,早有一人身形鬼魅般一闪,险险在外焰处就一把抓住了那只绣鞋。
默不出声地将鞋轻轻搁在大石头下,跟先前的那一只放在一起,沈烨斜睨了正一脸讪讪的元静姝一眼,坐下来将手中的叶片放在火上一烤一揉,很快就从叶片上撕下一整片薄薄如绵的东西递给了她:“先拿着。”
“这是什么?”元静姝好奇地看着手中深绿色像一片拉薄的棉絮似的东西,指尖轻轻揉了揉,“好像还挺绵软的。”
“我们叫它絮张子。”沈烨很快又揉出了几张,似乎受到这絮张子的同化,声音比先前软和了不少,“可以吸湿,把它垫在鞋里,穿的时候会舒服些。”
沈十九原来还会这么细心地体贴人?元静姝伸手接过沈烨递来的一摞絮张子,顺口开了一句玩笑:“连鞋垫子都给我准备好了,这会儿你倒不嫌我不守妇德了?”
沈烨脊背一僵,刚才还自然的声音一下子板硬起来:“我去河边看看!”起身就走进了暗色中。
这人,开个玩笑而已,一句话不顺就倒了毛了!元静姝趿着鞋子气恼地咬了咬牙,杏眸闪了闪,突然转身跳到了大石头后面……
“啊——”
女子的惊叫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沈烨心里突地一提,飞快地往后跑去:“元静姝,你怎么了——”
刚才似乎还燃烧出溶溶暖意的篝火,此刻火舌跳动,仿佛有一种轻蔑的恶意,坐在大石头上的那个人却不见了。
难道这里还藏了人,居然能躲过他一向灵敏的感觉趁机掳走了元静姝?或者……是这里一直潜伏着什么猛兽?对了,现在已经是夏天了,还有蛇蟒——
他刚才就不该走的!
沈烨心里腾地急了起来:“元静姝,元——”
耳朵微动,沈烨刷地探手袭向大石头后,与此同时,元静姝也噌地跳了起来:“吓着了——”
那个“吧”字还没有出口,两个人都僵住了。
沈烨如握了火炭似地飞快从元静姝胸前收回了手,尴尬地连退了好几步:“我、我——”
元静姝也下意识地双手交叉护住了胸,见他转身又要走,急忙喝住了他:“喂!你站住!”
沈烨的脚顿时像牢牢地粘在地上似的,再也迈不开步子了,元静姝这一世,还是要直接借机要胁他吗?
如果是,他宁可直接砍掉自己的那只手赔给她,也好让断臂之痛,能随时提醒他要头脑清楚……
“刚才的事,”元静姝有些不太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沈十九你给我记着,要是你敢把刚才的事说出去,你就死定了!反正,反正刚才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事!”
“刚才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事?”沈烨猛地转过身来,带着惊疑的目光审视地看向元静姝,只是声音有些低沉,也有些轻得恍惚。
元静姝没听出那个淡淡的问句语气,只当沈烨是应下了,轻哼了一声:“算你识时务!”
“你——”沈烨刚开口说了一个字,河面上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呼喊声,侧耳听了听,僵着脸看向元静姝,“是沈家有人来找我们了。”
元静姝连忙从篝火里抽出一根粗壮的火把,跟着沈烨往河岸边走去。
沈烨之前早就在岸边燃起了一堆火,不然那条挂满了灯笼的船也不会一边划向这里,一边大声呼喊。
弯腰从火中也抽出一根火把,沈烨用力向来船舞了舞,见来船划动的速度更快了,乱纷纷叫着“十九爷”和“三少奶奶”的声音也更大了,略微偏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元静姝。
元静姝正关注地盯着过来搭救的那艘船,耳边突然响起沈烨低得像是从肺里震动出来的声音:“如果沈家说你这次落水……有损妇德,你…怎么办?”
“有损妇德?”元静姝眼睛不由一亮。
沈烨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低低解释了一句:“你和我…两个,毕竟是一同落水,又是孤男寡女在野外坐了这么久,虽然没有过夜——”
“这么片小树林也算野外?而且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元静姝正在努力措词,想委婉地问清这样的情况下她是不是能够和离,来船却已经泊在了岸边。
沈府的大管家沈福顾不得一脚踩进河水里,一路淌水飞快地跑了过来,瞧清拿着火把的两个人后,长喘了一口气:“十九爷,三少奶奶,您们两位都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向后招了招手,“快快,把软轿赶紧抬过来,三少奶奶落水受了寒,可不能久站!”
这是演的什么戏,说好的有伤妇德呢?怎么瞧着沈家还宝贝起她来了?
元静姝一头大雾,看着两人抬着软轿从船上下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福大管家,轿子就不必了吧,我其实也——”
“哎哟,我的三少奶奶!”沈福急忙打断了元静姝的话,“您可千万别逞强了,这浸了小半天的水,您别仗着年轻以为没事,这开头没觉得,以后寒气入骨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