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火焰烧过,大字也一闪而逝,只剩下片片纸灰低低飞落下来。
柚子又有些结巴地叫了起来:“碗里的米、米又往下陷了一些!”
元顺捧着那碗已经又低了一个碗沿的米,伸手将香拔了出来,插了窗户下的泥地里,然后将那碗米一泼,小心地将碗倒扑在那片泥地里,才转身向大太太跪了下去:
“亲家大太太,这一定是元家祖宗显灵,求亲家大太太通融,先将我家姑奶奶送回元家吧,有元家祖灵镇着,缠着姑奶奶的那些东西才会被驱走!”
元静姝现在这个样子,把元静姝送回去?
大太太想到元静姝昏睡中一直喃喃讫语的“回去”,想到蚂蚁在地上组成的那个“归”字,元顺说的元家供桌上出现的“速归”的炭痕,和刚才大家都明明白白看到的“速归宁”三个大字,此时心里已经信了九分,余下的一分却是因为面子。
还是焦嬷嬷懂得大太太的心思,一边上前去扶元顺,一边装作为难:“元顺老哥,只是现在三少奶奶是个什么情形你也看到了,要是冒然搬动,万一出了什么事……”
元顺赶紧拍了胸脯:“亲家大太太,绝对不会的!我家姑奶奶这情形我以前在乡下也常见过的,只要按祖宗的话去做,绝对不会有事,我家姑奶奶的安危,只管包在老奴身上!”
要还在府里用着王大夫勉强才留下来的方子,确实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要送回元家,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是元家自己负责——
大太太立即顺着元顺给的台阶下了,吩咐翠羽和柚子两个收拾东西,叫了马车进来,就让元顺跟着车。
正想着要把儿子也叫来护着元静姝回去,春景匆匆赶过来跟大太太耳语了一句:“太太,沈守备大人备礼过来了,大老爷和三少爷正在前面正厅会客,请您这里吩咐厨房预备着。”
沈守备来了?涛哥儿正在陪着……大太太略一思忖就装作有些不好意思,跟元顺解释了一声:“静姝的夫君现在也不在家,这趟护着静姝回去,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亲家大太太客气了。”元顺连忙答了,小心护着马车从后门里走了。
前院正厅里,沈烨耐着性子听沈国煌攀扯了一阵关系,见他和沈明涛两个半点都没有说起元静姝,直接找了个空子问了出来:“不知府上三少奶奶昨晚回来后身体怎么样?”
沈明涛立即一脸忧色地答了:“昨夜一回来就请了大夫用了药,大夫说寒气入腑,只怕要将养些日子了。”
沈明涛并不在意元静姝落水和在野外与他呆了一段时间的事,难道是他对元静姝感情甚笃?沈烨想起昨天晚上元静姝隐讳而嫌弃的那个擦手动作,故意又试探了一句:
“昨天不小心连累府上三少奶奶,今日我特意前来,正想着当面再给三少奶奶好好赔个罪,既然三少奶奶还病着,不如我就过去隔着窗户问候一声吧。”
“这个……”沈明涛顿时有些踌躇起来。
昨天晚上的时候,大夫得了嘱咐,明里跟元静姝说是寒气入腑,实际也跟大太太和沈明涛回报了,元静姝身体康健,其实并没有什么事。
今天一早发生的事又是在内宅,大太太仓促间也没想到去通知沈明涛一声,因此沈明涛并不知道这时候元静姝已经因为“撞客”被送回元家,只担心着要是被沈烨看到元静姝正活蹦乱跳的,这关系就牵扯不深了。
还是沈国煌老辣,立即想到了托辞:“这个,内院女眷,又是正在生着病,只怕有些不便。”
沈明涛脑筋一转就马上接上了话:“对对,等静姝那里病好了,我一定带她再去十九叔府上道谢,多谢你这次特意过来探望。”
元静姝不会因为受他的连累,现在被锦城沈家软禁起来了吧?想起一些高门大户里为了女眷的清白,向外传出的暴病身亡的事,沈烨眉头微微一蹙,随意又跟沈氏父子俩闲扯了一句,拒绝了沈国煌殷殷留饭的邀请,起身告辞了。
将沈烨一直送到了大门,沈明涛瞧着人走远了,这才低声问自己的父亲:“父亲,您觉得这沈烨……”
“如果不是有族亲之情,当初他也不会大老远地赶过来参加你的婚礼。”沈国煌轻轻捋了捋颏下的胡须,“不过彼一时,此一时,那时我们虽然也不算慢待,到底也……谁想到他居然在这锦城当了守备,现在想好好拉拢一下,却也要费些工夫了。”
这沈烨听说本身就有身真功夫,又不知道走了哪里的门路,得了贵人相助,年纪轻轻就任了锦城五品的守备,是锦城地方军上的第一把手了。
要是能把沈烨好好拢过来,锦城沈家就能更添一分人脉了。如果不是存着这样的想法,元氏马车受惊落水,哪里会得他一家之主如此重视?全是因为想借着这个机会做文章罢了。
沈明涛轻轻点了下头:“他虽然出于礼貌也问到了元氏一声,不过我瞧着,跟我们谈着并不是很热络的感觉——”
“这当了官嘛,当然要摆出些官架子了。”沈国煌却是不以为然,“要是随随便便说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