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没有睡好,现在把小天给痛快一脚踢走了,元静姝心满意足地去补觉了。
而汀芷院里,昨天刚回府,在昨天夜里也同样没睡好的四小姐沈明萱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去睡什么大觉。
翻捡着那一整套金累丝镶芙蓉晶的头面,沈明萱随意拿起一支簪子在自己发髻上比了比,淡淡问了一句:“锦书,你说太太那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明萱的奶嬷嬷王氏被押在庄子上不会再放回来,大丫环锦书觉得此时正是自己出头的时候,忙探头向门外看了看,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小姐,这个时候大太太把你从庄子上接回来,还特意送了这套头面过来让你出席几天后的宴席,奴婢觉得,定是跟小姐的亲事有关!”
沈明萱虽然是个庶的,却也是长房的长女,也是长房唯一一个女孩儿。大太太这一番意思,锦书觉得还是能推测到几分的。
沈明萱有些烦躁地将那支金累丝镶芙蓉晶的簪子扔回首饰盒子里:“可我听说之前那一家的亲事,太太已经说给三房的明慧了——”
因为元静姝,她和亲娘兰姨娘被大太太给一把揪住了,就连之前她心里暗自满意的那桩婚事,也在她被送到庄子上不久,听说大太太在其中牵线拱桥,已经说给三姐明慧了。
她是嫡庶女,三姐明慧是庶嫡女,算起来身份上差得也不算多,而且明慧是姐姐,就算先说给明慧,在外人看来,也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可是那桩婚事原来是她的!她这么些年伏低做小地服侍着嫡母,不就是希望嫡母能够给她找一门好亲事?
如果不是元静姝多嘴把那事说出来,大太太怎么会翻出姨娘的事?她又怎么会被连累着不喜,一起打发到庄子上去,甚至连那桩好婚事都丢了!
这段时日在庄子上的生活,简直让沈明萱像过了一辈子似的,她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现在能改变她命运的,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了!可她还会嫁给谁?
簪子落进首饰盒子里,发出“叮”的一声响,锦书骇了一跳,连忙过去取出簪子仔细查看了,瞧着并没有什么损伤,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小姐,奴婢觉得这回应该是好事!”
“好事?”沈明萱一把抓紧了锦书的手,“你真的觉得母亲还会给我说一门好亲事?”
沈明萱抓得太用力,锦书有些吃痛地脸色一白,却不敢耽搁,急忙答了:“是的,小姐。小姐您想想,以前隐约说起那桩亲事的时候,太太可是让您先去相的人。
这一回奴婢猜测着是让人先来相小姐您,如果对方不是权势高贵,太太哪里用得着这般下矮桩子呢?”
至于沈明萱原来颇得大太太娇宠,如今却是失了宠的事,锦书自然是坚决闭嘴不说。
她只知道,如果四小姐心情好了、脾气好了,她们下人才有好日子过;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尽量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说,让小姐先开心开心呢?
沈明萱果然脸色亮了亮:“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母亲那么殷殷叮嘱我,看来对方一定是个身份高贵的人——”
如果她能成功嫁过去,娘家岂不是要仰仗着她这边?她虽然之前对不起姨娘,只要等她嫁了人,这夫荣妻贵的,母亲肯定会给她这个面子,把姨娘重新移回府里来的!
盯着首饰盒子里那一整套头面,沈明萱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难怪母亲要送我这么贵重的头面,让我到时好好收拾收拾,不过——”
手指轻拨着盒子里一支玉簪子,沈明萱想起了大太太送给元静姝的那支砗磲珊瑚步摇,心里又有些不痛快起来。
听说元静姝不过是感了风寒回娘家休养了几天,一回来大太太就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元静姝了。
这么好的镇心养神的东西!明明是她上次撞了鬼,砗磲珊瑚步摇集了佛家七宝中的两宝,大太太怎么就没想到送给她呢?
想到元静姝戴了步摇在头上后那张笑靥如花的脸,沈明萱就恨不得上前一把将那张脸挠开花!凭什么她在庄子上吃了那么多苦,元静姝却在城里金娇玉贵的养着,甚至一回来,还得了大太太送的好东西?
等她要是真的高嫁以后,一定不会放过元静姝!
“小姐你的手——”锦书低低惊呼了一声。
沈明萱这才觉得手上一痛,原来是自己捏着那支玉簪时用力过猛,磨得有些尖利的簪尾竟然划破了自己掌侧的皮肤。
瞧见血丝浸出,沈明萱忙扔开玉簪掏了块手帕出来,一眼看到竟是块素色的绢帕,想捂住伤口的动作不由一顿,抬眼在房间里一转,目光落在了靠墙美人腰花架上一盆长得郁郁葱葱的绿萝上。
“锦书,我记得在庄子上的时候……”沈明萱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
锦书附耳过去听着,脸上出现了一片惊惧:“小姐不可!再过几天就是童府的寿宴了,这万一要是用过了量——”
“怎么可能呢?”沈明萱冷冷睨了锦书一眼,“这里面的轻重,难道我还不清楚吗?就是解法我也清楚,误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