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欢语一说话,立即就有一位夫人笑着接了话:“童小姐说得极是,我们大家过来可都是想沾沾老寿星的光的,老寿星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一众夫人太太们都跟着捧起哏来,跟童老夫人祝寿的,笑着搭讪说她有福气的,还有夸赞童欢语的等等,一时间童老夫人身边嗡嗡声不绝。
童老夫人本来过来这趟就热得不行,一边还得笑着点头应答着,被这嘈杂不休的声音一阵围绕,竟有些透不过气来,眼看着眼睛就往上翻了过去。
童太守夫人华氏还在跟几位附近城郡的太守夫人寒暄着,忽然听到童欢语一声惊呼:“祖母,您怎么了?”
回头一看,见童老夫人已经眼睛翻白往椅背上歪倒过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母亲,您怎么了?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来人,快去请大夫——”
童欢语在一边也是急得不行,那股子倨傲也没了,带着哭腔推搡着童老夫人:“祖母,您别吓我,您快醒醒啊!”
她这祖母要是这一口气没接上,别说她的太守大伯,还有她父亲,都得斩衰三年丁忧在家;就是在宫里的姐姐,也得齐衰一年,为祖母守孝!
齐衰期内,不得怀子,否则视为大不孝!可是姐姐如今正得圣宠,正想着趁势一举怀上龙胎以固皇宠呢,要是守孝一年,一年后又选了秀,皇上还会记得姐姐这么一个人?
童欢语顿时哭得跟天塌下来似的,几乎扑倒在童老夫人身上摇着她:“祖母,您快醒醒啊……”
“童小姐,你快停下,千万别再推动老夫人!”
大家正在忙乱之际,一道清亮的嗓音突然响起,童欢语循声看去,见是一名容貌清艳殊丽的女孩儿,脸色不由一沉,正要开口,挤在人群后的沈大太太已经心头急跳地先说了话:“华夫人,这位是我的儿媳元氏,她父亲就是当年的元太医!”
“元太医?开元回春的元太医?”华氏眼睛不由一亮,见开口说话的是前院判沈国煌的妻子李氏,心里更是一安,“李太太,你是说——”
既然元静姝敢当着人站出来,那估计她应该是有些把握的!沈大太太暗中一咬牙,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中站了出来:“我儿媳元氏自幼习承父业,于歧黄一术素有天分,不如让她先给老夫人把把脉。”
这时候大夫一时半会儿地也请不过来,就是请,也是请的沈氏医馆的大夫,反正都着落在这沈家——华氏虽然挑剔元静姝太过年轻,这时也只能拿她紧急顶上:“那就还请沈三奶奶出手一治!”
元静姝如果不站出来,童老夫人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可她这一站出来,这干系可都着落在她的身上了!可童老夫人本来就年纪大了,刚才那模样瞧着又甚是凶险——黄静宜心中焦急,只恨自己刚才怎么不及时捂了元静姝的口。
元静姝微微冲她点头一笑,暗中递了个安抚的眼神,急步走上了前,大大方方冲华氏一福:“华夫人,还请让诸位夫人太太都先散开,不然气息太杂,老夫人容易呼吸不畅。”
不等华氏开口,周围围着的人全都退开了去;元静姝看了眼还扑在童老夫人身上的童欢语,轻咳了一声:“还请童小姐也——”
“这可是我的亲祖母,怎么,我也要让开?!”原来这元氏已经嫁人了?童欢语盯着眼前着了莲红上襦、莲白长裙的元静姝,语气依然大为不善;这个长相娇媚又打扮得跟枝出水芙蓉似的女子,她会什么医术?
元静姝不接童欢语的话,只转头看向华氏不语。华氏心头焦急,连拽带劝地忙把童欢语拉开:“欢语,元氏家学渊源,你且让她试试!”
试得好固然好,实在试不好,这事情最后也都能推到元静姝和沈家身上去,免得老爷捏着一个照顾不周的名头,把怒气都发到自己这里!
童欢语不情不愿地也被拉到了一边,元静姝从荷包里取出一只银质小筒,将里面的十余支银针全取了出来,在童老夫人的头部刷刷就下起了针。
华氏和沈大太太见她手法熟练,全都齐齐在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童欢语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勉强忍住了。
元静姝这边正在运指如飞,或捻或刮地施着针灸,水榭外一阵骚动,原来是童太守得了消息正急步赶来;沈烨却也跟着过来了。
见童太守正要问询,华氏连忙先迎上去,三言两语低低把事情说了,童太守虽然不懂医,却也看得出元静姝并非生手,一套针灸做得胸有成竹,这时不敢胡乱打扰,也只能按下性子等在了一边。
站在他旁边的沈烨想起元静姝本来的计划,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明明他已经把元静亭的考籍文书给了元静姝,为什么元静姝还要动手?是信不过他,还是不想承他的人情?
只是盯着元静姝认真专注的面容,见她因为手中不停,额头微微沁了一层细汗,沈烨心里刚刚起的那股气又不知不觉消退了不少,到最后竟只无奈地剩下一个念头:这女人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元静姝行医向来专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